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黑邪】狼之梵 作者:Veronica莫辞 文案 本文为《盗墓笔记》同人架空文,CP主黑邪,辅瓶邪,花邪。 CP——主黑邪,辅瓶邪,花邪 背景——鬼吹灯昆仑神宫背景,不过没有看过鬼吹灯的也没关系,整个故事只是使用背景,外加几个非主要人物 设定——黑瞎子为藏区神秘男子,吴邪为当过知青的大学生 吴邪是当过知青的大学生,随一只来自美国的队伍进入西藏,在那里遇见了当地赫赫有名的黑瞎子。本来只想来西藏寻找闷油瓶留下的过往的他,却因为自己三叔的计划被卷入这项秘密行动,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涉及到引用《鬼吹灯》原著背景内容,用* *标识。 标签: 探险 刺激 盗墓 盗笔同人 探秘 ==================   ☆、第一章 指间经纶      第一章指尖经纶   八三年的秋天,我跟随一支美国来的探险队进入西藏。除了这支队伍,与我同行的还有当初跟我一起上山下乡的初中同学王月半,我一般都喊他胖子。七七年恢复高考后,我们俩都回了城,不过他没有跟我一样参加高考,而是跟一个叫大金牙的人在潘家园倒腾古董,卖的都是西贝货,全靠两张嘴皮子侃,忽悠忽悠外行人。这几天他那铺子出了点事儿,资金周转不过来,正好我要进藏,他便吵着要跟着我。用他的话来说,藏地的宝贝那么多,交通又不便,他这是代表党和人民前去将这些宝贝带出来,不要埋没在那高寒之地。   我拿他没办法,心想他皮糙肉厚的也不会出什么事,便说服领队阿宁带上他。阿宁本来不同意,不过后来看了一下胖子的体格,就觉得他给我们扛个氧气瓶还不错,便答应了。   她是他们那支队伍里唯一一个中国人,确切地说,是中国血统的人。她是美籍华人,解放前她家里人就迁到了美国,她也在美国出生。大学毕业后她在一个名叫裘德考的老头的公司下工作,至于这个公司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不是很感兴趣,她也没有细说。这次他们老板对中国的青藏高原非常感兴趣,而阿宁对中国非常了解,于是就由她带领这批美国人进藏。   我家里的三叔正好认识他们的老板,在这老狐狸的疏通下,我得以加入他们。不过事先有协定,我不能干涉他们的活动,并且要听从领队阿宁。   其实只要能去那个地方,我听谁的话也无所谓。至于他们的活动,我也不敢兴趣。他们的目的地是昆仑山脉里一个叫喀拉米尔的地方,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会在喀拉米尔附近的鼐则布青修整。我和胖子就跟他们到那里。到时候只要不是玩命,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在鼐则布青受到了当地牧民热情地款待。主要是阿宁的父亲在出国前,认识这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喇嘛。阿宁在领队来这里之前,特意一个人先来勘察地形,而且拜访了这位高寿的喇嘛。牧民们都是信仰非常虔诚的人,我想即使没有喇嘛,他们依然会很热情。   他们还举行了欢迎会,藏族的朋友还为我们献上哈达。纯白的哈达在寒风里有种很凛冽的美感,我看着它们飘扬的时候,甚至都忘了高原反应。   藏民们捧着哈达在我们面前,弓腰献上。我虽然不太了解藏族,但也清楚献哈达对他们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礼仪,被献者一定要弯腰,双手去接。如果是长辈献的话,可以直接戴到脖子上。   我看给我献哈达的是一个戴墨镜的,看上去不大的男人,心想应该算不上长辈,便俯下身子,伸出双手去接。心里觉得这人很奇怪,虽然穿着藏袍,但又戴着墨镜,一点儿也不像那些藏民。不过也只是在心里犯犯嘀咕。   等了很久手上也没接到哈达,我没忍住,抬头想看,结果颈子上就有什么东西落上来,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把哈达给我戴上了。可我这一抬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额头居然擦过了他的嘴唇。他扯着嘴角一笑,又站得离我近了一点儿,说了一句话,大概是藏语,我没有听懂。我还在琢磨这话的意思,他就往后退了几步。   后来我听阿宁说,这个人在当地的声望很高,他们称他为都吉,意为金刚勇敢。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几年前他突然出现在这个地区,正好这里出现了狼灾,咬死了很多牛羊,他一个人解决了这批狼。他们便认为他是天神赐给他们的礼物。在当地人的帮助下,他在这里定居,一直一个人住,养了几头牦牛,偶尔打猎。好像有他在,这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狼。大家都非常敬重他。   这次他看过我们,听说我是首都来的大学生,便提出要给我献哈达。   本来我还有点郁闷,这么一说我反而受宠若惊。   而且这次阿宁是打算请他做向导的。   我们都住在了他家里。因为当地人都对这群蓝眼睛高鼻子的洋人非常不习惯,只有他不介意,而且他不是跟当地的牧民一样住帐篷,他建了一所大房子。   晚上牧民们为我们送来了食物。*这里是青藏新三地交汇,饮食非常丰富,什么虫草烧肉,藏包子,牛奶浇饭,人参羊筋……*别说我和胖子了,那群美国人一个个吃得满嘴油,别提多畅快了。那个被称为都吉的男人,还请我们喝他的青稞酒。   男人都是这样,酒过三巡,无话不谈。最后我喝得特别开心,他也很开心,两个人便勾肩搭背地聊起天来。他让我喊他黑瞎子。可我觉得眼睛又不瞎,便要喊他黑眼镜。他笑着搂住我的腰,“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我又唠唠叨叨地介绍起我的情况:“我家本来是长沙的,后来我三叔把生意做到了北京,我就跟去了。前几年弄什么革命,上山下乡,插队,你都知道把,我又去了东北。在东北,东北……”我突然不太想说了,手指掐进他的藏袍里,有点想哭。   最后阿宁把我从黑眼镜身上拉了过来,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出一块帕子,给我擦了擦脸,“好了,去睡觉吧。醉了。”   “我没醉!”我站起来,觉得自己摇摇晃晃的就要倒,还好被人架住了,我一看,还是黑眼镜,我想笑又笑不出来,鬼使神差地问他:“你知道一个叫墨脱的地方么?”   问完我就有点想睡,他的藏袍上好像有牛奶的味道,很甜,我闻着闻着就倒进那片牛奶里,睡了过去。   我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一片雪白。我穿着红色的藏袍,走进那片白里,渐渐地白色褪了过去,变成了长长的过道,一边是一排朱红的转经筒。以前听他说,转经筒一定要用右手顺时针转动,以手接触经轮或眼睛见到经轮的有情不会堕入恶趣中,以手转绕经轮的功德可以使天空、大地、水、火、风、山石草木、森林中的有情皆成佛道。   那是在小兴安岭的冬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他还告诉我,藏地的雪更大更寒。   我沿着过道走,手指抚过这些经筒,感觉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   他还说,若普通男人转动经筒,可以获得人天果报。   我真得很想知道,我的果报在哪里。   挣扎着醒过来,一脑门儿虚汗。我想去拉灯,伸手却摸到身上粗糙的被子,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北京的家了。   身边好像还睡着人,黑呼呼的看不清。我以为是胖子,伸手过去摸,却没摸到肥肉,而是刀刻般的肌肉。   我想了半天,才想到是黑眼镜。   正想喊他,一股怪力就扯住我的手,将我整个人拉过去,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我心想他这是什么毛病。   头顶传来粗重的声音:“小三爷,别玩火。”   小三爷是北京我三叔的伙计喊的,今天我就跟提了一下,他居然还喊上了。   我还想调侃两句,他就摸着黑下了床,不知道去哪了。我也不看清楚,头又沉,便又睡了下去。<a   ☆、第二章 绮梦浮生      第二章 绮梦浮生   我是被尿憋醒的。   腹下胀得疼,我才悠悠转醒,四周还是漆黑的一片。得,合着真是漫漫长夜,我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拨开身上盖着的被子和一些毛皮,正要下床,就被冻得一个激灵。这里昼夜温差太大,冻得我关节都疼。连忙在床上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想赶紧上了厕所回来接着睡。   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灯在哪里,只能跟刚才黑眼镜一样摸着黑出去。好不容易摸到了墙壁,再顺着墙壁走,转了一圈,才摸到门。   推了门出去,才走两步,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像只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声惨叫——“My god!”得,感情是老美喝多了直接睡在这外头了。我赶紧撤了脚,向旁边退一步,紧接着又是一声美式发音的粗口。   我不敢再动,天知道这黑漆抹乌的地方睡了多少人。   一道光从屋的一角射过来——不知道是谁打开了手电筒,“搞什么呢?”   是阿宁。   我像被逮到的歹徒一样举起双手,就差没抱头蹲下了,“上厕所,没灯。”   我就着手电筒光看,发现这些平时讲究生活质量的美帝全在地上打地铺,横七竖八的,一个个个子又大,简直像个虫窝,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都要笑出来。   手电的光晃了晃,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小腿,我吓得就要跳起来,另一道光就从脚底下亮起,直接投到房梁上,伴随着轻轻的一声:“Here you are。”   我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稍稍弯腰接过手电筒,也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他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我心想美帝国主义也是有好人的。   阿宁那边灯灭了,“别再吵了。”   我往她那边看了一眼,心想她不会也在这睡吧,一群大老爷们儿,啧,有伤风化。   接着我像扫雷一样蹑手蹑脚地绕出了这间屋子,来到外面。白天我上过厕所,知道就在院子里。一开门,就看到天上溶溶的月亮。   我突然想起在东北,也有这样的月夜,秀秀跳着舞,她是搞文艺的,跳起来格外好看,胖子在一边都看直了眼。而他靠在一棵老树上休息,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我轻轻哼唱起苏联的歌。当时林场里就我们几个,不用担心会被扣上什么挖社会主义墙角小资产阶级之类的帽子。   我俄语并不好,只学了一点,但这首歌我唱得还不错。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多少话儿留在心上……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我揉了揉眼睛,打着手电往厕所那边走。   心事重重,也没注意厕所里有没有人,就直接推了门——即使是很多年以后,我想起这件事,都会忍不住骂自己二缺。   眼前的场景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那个黑眼镜,一手撑在厕所墙壁上,衣衫凌乱的样子,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快速地撸动着,手的动作带动起一阵水声,再混着他唇齿间溢出来的很粗的呻吟声——不堪入耳。更让我尴尬的是,我手电的光正好照过去,能清楚地看见他的动作,以及他靠的那面有些脏的墙上,还有斑驳的水迹,一看就知道发了几次了。   操,这叫个什么事儿。   我耳根都有点发烫,总算反应过来,正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退出去,那厢就是一声沙哑:“小三爷。”灼灼的目光投过来,他倒是撸得痛快又自在,妈的丝毫不在意我旁观的样子。本来嘛,都是男人,这种事撞破也没什么。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让我很不自在的气息,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全身寒毛直竖,脸也烫着。   我该怎么办,要不说声“尽兴,哥们儿先出去抽根烟,好了叫我”?   我急得心里成一团乱麻,一个没注意,他那边就一声闷哼,一道白色浊液激射出来,晃得我眼一花。我连忙关掉手电,心想眼不见为净,再偷偷退出去。   结果我刚有这想法,腰就被一只手牢牢锁住,耳边被呼了一口热气:“小三爷。你突然关灯干什么,瞎子我这什么都看不见。”   他身上还残留着那种味道,让我心慌气短,急了就想掰扯他的手,他锁得更紧,一阵低笑,“什么都看不见,不抱着小三爷摔了怎么办。”   我连忙去开手电,这下看到我们俩的情况,脸更红。他衣服裤子都敞着,好像还冒着热气,那玩意儿还若有似无地蹭着我的腿根。我挣了一下,“起开!”   他咯咯笑了起来,松开了我的腰,就这么笑着走了出去。   我方便完,发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哪等我,笑得随意。   算了,他都没不好意思,我又矫情个什么劲儿。   第二天阿宁带着他的队伍去探路,胖子想去搜罗点藏族佛教的东西,这里只剩我和黑眼镜两个人。   我因为昨晚的事还有点不好意思,尽量躲他远远的。他也没大在意,就给我搬了张凳子,让我坐他家门口看书——我带了一本小说过来。他去做自己的事了,又是喂牲口又是打扫,手脚麻利。我心想我三叔要是看到了,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黑眼镜拉着帮自己做生意。   我以为我们俩就要这样沉默着到他们回来,没想到他进屋的时候经过我,突然问:“你想去墨脱?”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喝醉的时候说的。”   “哦,对的。我想去那里。本来我是想自己去的,可我家里人说我身体不好,所以让我跟着阿宁,有个照应。”   “呵,墨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闭塞得很,小三爷要去,也得有个人照应。”他说着就进了屋。   我放下书追了进去,“你去过?”   他回头对我一笑,“很多地方我都去过。”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听你口音,你不像是这里的人啊。”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搂着我肩膀带我到门口,又拉了张凳子,两个人并排坐一起。我心想,不会吧,这是要讲故事?   “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我原来……”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遥远,“是西安的,后来也在北京住过。”   “我们算半个老乡啊。”我一听乐了,又有点奇怪,“你一北京人到这里来干吗?支援藏区建设?”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我像那么无私的人么?就是以前,有个……朋友,他对我说,西藏是真正孕育灵感的地方。他一直想来。于是我就来了。后来发现这里的确不错,就定了下来。”   “你那个朋友呢?”   他的笑慢慢敛起来,像涟漪慢慢平复,“死了。”   “啊?!”我还想再问,但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就没问下去,脑子里却有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   晚上阿宁他们还没回来,胖子倒是回来了,带了一大袋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三叔倒是做过古董生意,我耳濡目染也懂点,他那些东西我瞄一眼就不想看。也不知道他天天折腾这些西贝货折腾个什么劲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真。”胖子反驳我,“这些东西你这种行家是看不上眼,可那些被资本主义腐蚀的老外可是一蒙一个准儿。拿到潘家园保管全倒腾出去。”   我懒得再理他,白天又帮黑眼镜做了点事,加上高原反应,有点困了,便去睡觉。昨晚我是喝醉了才和黑眼镜睡一起,今天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挤,于是去跟他商量看能不能帮我和胖子准备间空房。   他听了一笑,“小三爷睡着就是了,我倒不嫌挤,就怕小三爷嫌弃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睡在他床上。我是那种一挨枕头就能睡着的人,这回更是往床上一躺,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热醒了。奇了怪了,没听过这高原上晚上还热的,我有点迷糊,心想不会是黑眼镜生了火吧。正胡乱地想着,一只手就拂过我的脸,带着惊人的灼热。我总算知道这热是怎么来的了。妈的,也不知道是谁,拿小爷当肉垫,整个人都覆在我身上。   我想推开这人,突然感到后面一凉——我躺的居然是一块玻璃窗,而不是床。我有点慌。这怎么回事。魔怔了?   偏偏压着我的那人还在我身上乱摸,舌头在脖子里滑,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烧了起来,下身慢慢抬头。我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到,隔了层雾霾似的,只能听到低低的喘息声,和隐隐约约的情话:“我爱你,我爱你……”   我一听不对,是个男的。心想不会吧,就算和那个人在一起,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身上的热度还在炙烤着我。   锁骨突然被一咬,我一个激灵清醒了一点。我感到自己的腿被抬了起来,什么硬物在腿间摩擦,湿润的,又有点疼,却让人欲罢不能。   我想就这么下去也不错。肩膀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剧烈摇晃。这下我真的清醒了,眼前的雾霾慢慢褪去,我看到一双灰色的眼睛——是那个美国人,他低声喊我:“吴邪。吴邪。”   我往后一缩,是床,不是玻璃。   操,春梦。我居然做春梦,还是个男人。开什么玩笑。   我还没从这样的震惊里恢复过来,叫醒我的人又开口了:“披上衣服,跟我出来。”   我一看,不对劲儿,这不是美国人么,中文怎么这么好,还一口京片子。   ☆、第三章 尔虞我诈   第三章尔虞我诈   那个奇怪的美国人抓住我的手腕,轻声道:“我是解雨臣。”   我操,搞半天,原来是我发小。我惊讶地要叫出来,被他一把捂住嘴,他的眼睛往旁边一横,我顺着看过去,就瞧见黑眼镜睡得正熟。忙噤声,把所有的吃惊疑虑埋在心里,披上衣服跟着他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他怎么也来这里了?还打扮成这副模样?总不可能是来旅游的吧?   绝对不可能。小花跟我不一样。他吃的苦太多。他家里解放后就没落了,他跟着他爷爷一个世交学花鼓戏,才四五岁的年纪,就压腿什么的,一开始疼他还会哭会叫,后来就硬撑着。结果学了一两年,就搞什么扫四旧,又是文革,他和他师父被批得厉害。好歹是过来了,前几年形势好了点儿,他又在我家二叔,三叔的帮助下重振家业。每天兢兢业业的,活得别提多累。   所以我觉得他做事向来是有功利性的。   我胡思乱想着,就出了卧室,原以为又要面对一屋子的老美,结果出来一看,空荡荡的。只有小花的手电在那扫,扫到沉睡的阿宁身上。   我一惊,“她……”   “被我下了药。”小花轻描淡写地道:“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我跟着他出了屋子,正想问胖子去了哪里,就借着奚落的月光,看见牛棚边一个宽大的身影在朝我招手。   我操,这是要干什么。   我快步走过去,一手扯住小花的袖子和胖子的衣领,“你们俩究竟在搞什么?”   胖子拂开我的手,“天真你好歹也是经历过文革的,怎么就是不懂得阶级斗争。咱俩又不是对立阶级,你冲我开炮,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么,你这是……”   我焦躁地打断他:“少来,毛主席早不在了,别跟我提这些。”   胖子还待要说什么,被小花扬手打断。小花任由我抓着他袖子,道:“吴邪,你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不是向你解释么。”   我松开他的袖子,裹紧外套,与他平视,“说吧。”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斟酌语句,过了一会儿,他才抬头,问我:“你听说过魔国吗?”   我想了想,老实地摇头,“没有。”   小花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不过不得不承认小花讲故事不是特别有天赋,再加上胖子总是打岔,我们的对话非常杂乱。不过我还是差不多听懂了。   其实关于魔国,这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牧民们一直流传着英雄王格萨尔王摧毁魔国“九重妖楼”的诗篇。而九重妖楼,就是古代魔国历代君王一族陵寝的殡葬形式,民间还有相关的遗迹。   不过事情还是要从古格王城遗迹的发掘说起。这座遗迹我倒是有点了解,闷油瓶曾对我说过一点。这座古城的遗迹大致位于阿里札达肥札不让区象泉河畔的一座土山上,十世纪至十七世纪初,雄踞西藏,弘扬佛教,有过七百年的辉煌历史,而它的消失,也是一个谜。直到1912年,英国探险家麦克活斯杨在印度沿着象泉河向上,来到那一带考察。随后便有不少探险家慕名前来。阿宁的老板,裘德考,便是其中一员。   这人表面上是一个传教士,实际上就是一个文物走私的。也许他们美国人价值观不同,认为文物不过是个商品,可以自由买卖,便借着自己身份的便利,出口中国的文物。古格王城的遗迹,也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在遗迹里流连了一番,像很多外国人一样,顺走了很多文物。而这次考察的意义,其实不在这些文物,而在于一幅壁画。*那是一幅大型浮雕,主体是一只眼球。*   那幅壁画裘德考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有故事。可惜壁画太大,无法带回去。鬼使神差的,他用相机拍了下来。可惜一直未能解密。后来中国解放,他回了国,卖掉了文物,成了美国的新贵。不久后他成立了“大都会古代艺术公司”——这就是阿宁所在的公司的前身。   中美建交后,他带着相关专家再次来到古格遗迹,做了相关考察。直到前几年,他们才知道,这幅壁画,就是传说中的古格银眼。借助藏传佛经,可以大致了解到,这幅壁画记载的是莲花生大师和制敌宝珠大王铲除魔国的事迹。   *魔国是一个供奉邪神,信奉轮回的国家。在古藏族的历史中,可谓作恶多端。而“古格银眼”,在懂得密宗风水学的人眼中,就是一幅魔国地图。上面记载了魔国的冰山鬼湖,也记载了埋葬冰川水晶尸的妖塔。   而传说中的冰川水晶尸,是被视为邪神之女的“念凶黑颜”,因得一种怪病死去,死后变成了一具冰川水晶尸,葬在了龙顶冰川的九层妖塔里。*   而对裘德考来说,这具水晶尸就是无价之宝。国际上买卖干尸的事屡见不鲜,这种冰川水晶尸,价格可以说不可估量。   为了得到这具水晶尸,他们从去年就开始筹备,今年秋天才启程。这期间,裘德考搜集了大量风水密宗的资料。基本上掌握了魔国的地图。   而我家那老狐狸三叔,就想借此捞一笔。他自己跟来容易惹人怀疑,而我正好又一直吵着要来西藏,便让我跟着阿宁。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裘德考也不会多想。当然,我三叔也不会让我掺和。他让胖子以跟着我之名跟着阿宁,借裘德考之力去古魔国找宝藏,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人力物力。后来小花也知道了,他便也想分一杯羹,便易容成美国人混进这支队伍。   意思也就是说,我又被我家三叔给耍了。从小到大,他就总喜欢糊弄我。我还以为她这次是真担心我一个人进藏不安全,敢情他是打着这主意。   我正懊丧,小花又道:“吴邪,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意思?”   他扯着嘴角一笑,“我要那具水晶尸。”   “什么?!”我大惊。我还以为他只是顺便去捞些东西,没想到他是要和阿宁他们抢东西。开什么玩笑。   “你先不要问我为什么,一句话,帮不帮?”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既然计划改变,我要那具水晶尸,那么阿宁的队伍就一个都不能上去。可他们掌握着地图。所以我现在的计划就是,先取地图,然后将他们全部解决,由我和胖子去找水晶尸。而你的工作,就是帮我拿地图,到时候再帮我解决阿宁这支队伍,然后你就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   “你要我去拿地图?”我几乎要笑出来,“你知道阿宁是什么样的人么?别说地图,我拔她一根头发,她恐怕都一清二楚。再说你要怎么解决,杀人灭口,开什么玩笑啊。小爷我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坚决不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小花摇头,“从阿宁那里拿地图固然不容易,但从黑瞎子那里拿,应该就简单很多。”   “嗯?”   “这次阿宁是要请黑瞎子做向导。那么肯定要给黑瞎子看地图。或许,你可以有机会去将地图偷到。”   我正要说话,胖子就抢道:“可不是么,天真你从那什么黑瞎子身上拿东西还不是探囊取物。”   我没听明白他话的意思,还是摇头,“既然这么容易,你们去拿不也一样。”   “那就难了。”小花皱眉,“你真当他是池中之物?”   我被这种说话方式搞得头晕,“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感情天真你还没看出来啊,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准是当光棍太久,我们家天真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他看着看着就无论男女就动心了。到时候天真你来个美人计什么的,还愁拿不到东西?”胖子挤眉弄眼道。   我听得头皮一麻,一脚踹过去,“我操,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眼前突然闪过那晚的场景,脸不由一烫,劈头盖脸骂过去:“胖子我他娘的算是看透你了。你个见利忘义的混蛋。”   胖子躲过那一脚,“我这不是有效利用资源么?再说到时候我肯定会守在外面,不能让那色狼得逞不是?”说着他瞄了一眼小花,“花儿爷,你说是吧?”   小花却依旧锁着眉,没理他,而是对我道:“吴邪,你相信我,我一点也不想用这种方法,但我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必须放手一搏了。你一定要帮我。算我求你。”   小花从小就要强,他几乎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我心一软,可还是接受不了,“这事儿,血腥味儿太重。”   “不用杀人,到时候我另有办法。”他十分肯定。   我向后退了一步,“你容我再想想。”   和小花他们分开后,我回了黑瞎子的房间。他大概也被小花下了药,睡得很熟。我在他身边静静卧下,却下意识地离他远远的,直靠到墙壁。<a   ☆、第四章 一念执着   第四章一念执着   阿宁的队伍已经在喀拉米尔驻扎了。阿宁留在这里,劝说黑眼镜随她一起前往喀拉米尔——是的,黑眼镜目前还没有同意做他们的向导。   阿宁会和小花假扮的那个美国人留在鼐则布青三天,如果三天后黑眼镜还是不同意,她就去喀拉米尔和她的队伍会合进山。   阿宁心急如焚,黑眼镜依旧轻松快活。甚至在阿宁定下的那个期限的前一天,他牵了匹马出来,说要带我去领略真正的藏北风光。   老实说自从胖子说过那些话后,我就一直躲着黑眼镜。虽然胖子说的不一定靠谱,但这种事还是能避则避。可我实在受不了在藏北大草原上跑马的诱惑,便跟着去了。   不过有一点我犯难,“我不会骑马。”   黑瞎子笑了笑,抚了抚马的鬃毛,“当然不会让小三爷骑,摔着怎么办。”   我急了,“难道你骑,我跟着后面跑?”   他斜睨我一眼,无数的笑意迸发出来,跃上马,劲韧的腰在我面前滑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弧度,然后他在马上俯身,朝我伸出手。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上了马。马蹄踢起来,他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抓着缰绳,脸紧贴着我的右颊,肆意地笑着。   我只觉得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发烫,尤其是耳后根,烫的不行。   妈蛋,这家伙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我心说,胖子,要真应了你的话,老子就把你配给大金牙。   藏北的草原简直是人家天堂。置身其中,有一种身心都被净化的感觉。   已经是秋天了,牧草泛着黄,秋风拂过,牦牛帐篷上的风马旗猎猎地扬起来,摇曳着,连地接天。还有五颜六色的尼龙帐篷,红的,蓝的,白的,斑斓多彩。牛羊格外安详,镇定不像是动物。   难怪黑眼镜的朋友会说,西藏是一个真正孕育灵感的地方。   可惜我是理科生,写不出美丽的诗篇,来颂扬这片草原。   “小三爷这就看呆了?”他贴着我耳朵说话,“藏地可不只这个。布达拉宫的千盏佛灯,常年冰雪覆盖的高山,仙女的眼泪汇成的湖泊……说不尽,赏不完。”   热气喷洒在我耳侧,我感到的却不是窘迫,而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些话,好像有谁对我说过。闷油瓶?不会,他说话向来简洁,没有这么多形容词。那会是谁?除了他,还有谁。   恍如隔世。   我怔了一会,又被他的笑声吸引,“小三爷,下马吧,咱们去近距离接触一下草原。”说着他就自己下去了。   我是第一次骑马,下马也很紧张,虽然他牵着我,但我还是觉得怕。藏马大多不高,但他这匹对我来说却很高大。   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他突然喊我:“吴邪。”   我正试探着往下踩,他这么一喊,我条件反射性地抬头,正好撞上他认真的目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往前倒,虽然知道这么个高度摔不出什么毛病,还是有点紧张,紧紧闭上眼睛。   却没有直接和泥土接触——黑眼镜给我当了肉垫。   我睁开眼,就看见自己以一个很尴尬的姿势压在他身上,脸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发烫,“那个,对不起。”我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却突然被他一把握住肩膀,整个人被压过去,天旋地转后,他就覆在了我身上,两手锁着我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难道我这么一压把他脑子压坏了?还是他想趁机占我便宜?这里有很多牧民的,不会吧。   我正胡思乱想,身上的束缚就松了。他慢慢站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长条样的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落到我身边。我随手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只钢笔,还挺旧。再仔细一看,吓了一跳,我操,这是派克公司一九零七年推出的金蛇造型的钢笔,古董诶,这一只顶胖子那一袋。   我还要仔细看,黑眼镜就劈手夺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慌乱的。   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又把我拉了起来。   我一边理衣服一边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钢笔啊。”   他脸色未变,“我说过的,那个死掉的好朋友送的。”   “他应该很有钱了。”   他嘴角挂上浅笑,目光深远起来,像在回味什么美好的事,“可不是么,娇生惯养,什么东西都用最好的。”   我默默地想,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一回到黑眼镜的家,阿宁就迎了出来,望着黑眼镜,大眼睛闪的光很灵动。如果我不知道她的彪悍属性的话,我一定会被迷住。黑眼镜却没看她,“别问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阿宁喜笑颜开,“那最好了。跟我来,我们先去研究一下地图,确定路线。”   黑眼镜点点头,跟了过去。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小花也看了我一眼。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自然地佯作无意地一起往厕所那边走。   “你真要我去搞地图?”   小花坚定地点头。   “有没有搞错啊。你自己去不也一样。反正你下个药……”我为难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阿宁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所以一直把我带在身边,你没看出来么。而且,吴邪,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地图,还要有一个强大的向导。我们只能找到黑瞎子。”   我差点跳起来,“我操,你开玩笑吧,你要他做你向导,那我岂不是要一直陪着他?本来那个地图就是一两下的事儿……”   他的手按住我的肩膀,慢慢加重力道,“吴邪,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想干嘛?”   他摇了摇头,不肯说,“相信我,知道这个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就帮我这一次。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真对你怎么样的。”   他一这么说我就没辙,只能点头。  <a   ☆、第五章 你的样子       第五章你的样子   黑瞎子很晚才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张纸,随意地揣进衣服里,又看了我一眼,“还不睡?”   我赶紧缩进被子里,背过身去假寐。感觉他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睡死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轻轻喊了他一声:“黑眼镜?黑眼镜?”   没有回应。   我不由一笑,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手伸进他衣服里摸那张纸——我知道那就是地图。只要偷到地图,让小花照着上面再绘一张,我再还回来。到时候阻止阿宁他们上去,小花出高价雇黑眼镜,小爷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根本没有小花想得那么复杂嘛。   没想到不一会儿我就摸到了那张纸,心里暗喜,轻轻取出来,再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找小花。   结果我才到门口,就看到阿宁托着一只蜡烛朝我这边走过来。我一惊,将地图藏进口袋,僵在那里看着她。她在烛光下微微笑着,像一只要用毒液浇灌葫芦娃的蛇妖,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正想说点什么,她就先开口了:“正好,我有事找你,跟我来。”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改天行么?我现在要去找……胖子,有点事。”   她一眼横过来,“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只能点头,将地图又往里揣了一点,心里忐忑着,她找我能有什么事。难道她看出了小花的身份?还是她暗恋我今天晚上要跟我摊牌?   两个我都消受不起。   我跟着她到外面。我裹紧衣服,“大姐,你有话赶紧说,这是要冻死我啊。”   她一副要把烛油往我脸上泼的样子,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觉得这样太怂,就又往她那边走了两步,“你到底要说什么?”   “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喀拉米尔吧。”   我愣了很久,才回答:“不去。”   “如果你愿意,回来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同时,我还会为你提供装备,送你去墨脱。你也知道,墨脱被称为‘高原上的孤岛’,去一次多不容易。”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是你的事。”   “那不就对了。我不会答应的。也许我这次跟你去,我就再也没办法去墨脱了。太危险了。虽然我的命不太值钱,但我得留着,去做更重要的事。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要我去的目的是什么?我又帮不上忙。”   她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我想带着你么?如果不是黑瞎子……”   “把话说明白。”   “他给我开出了条件,要你和我们一起去。”   “我操开什么玩笑啊。”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目光又在我身上打圈圈,“反正我一定要完成了任务。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你了。如果你执意要拒绝我,明天我只能把你绑走了。”   我知道这个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叹了口气,“你等等吧。我明早给你答复。”   她点点头,托着蜡烛回屋了。我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估摸着她差不多睡着了,才去胖子房里。小花还躺在地板上睡着,我知道他在装睡,走过的时候故意踢了他一脚。   我在胖子房里一边画地图一边等小花。我好歹也是学建筑的,什么设计图搞不定,画这个更是易如反掌。不多时便画好了,这时候小花也来了。我把黑眼镜那张地图装进口袋,把复制的地图递给他,“就是这个,你看看怎么样。”   他瞄了一眼,“很好。”   “那我先把这张地图还回去。”   他拦住我,“阿宁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想?”   “你跟我们去吧。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上胖子。你放心,不用你冒险,到了那个地方我就会解决掉他们,然后让你回来。”   我点点头,“我听你的。”   我怕黑眼镜察觉,飞快地回了房间。   还好,他还在睡。我心稍安,取出地图,准备放回他的衣服里。没想到我刚把手伸进去,他的眼睛就猛地睁开,我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手腕被他一把攥住。   他勾起唇角一笑,“成功了?”   我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小花说他非池中之物。小花和阿宁博弈,而他一直都是旁观者,什么都知道,看得最清楚。   想到这一层,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毕竟是偷了人家的东西,有点心虚,声音有点抖,“那个,既然你知道,那我们就摊开来说……”   “有什么好摊的,什么事我不知道?”他仍旧紧攥着我的手腕,我的手紧贴着他的胸膛,里面的温度简直要灼掉我整只手臂,“小三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那个美国人,应该是你发小吧,他想去喀拉米尔,我可以帮他。对我来说,带着他,还是带着阿宁,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有什么条件?”我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只是徒劳。   他将我的手按紧了一点,紧贴着他的心脏,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在我的掌心,如鼓点一般。   “我的条件……”他像是陷入沉思一般,“你陪我一晚,行不行?”   我吓得往后一退,手却被牢牢握着,像一条被链子牵着的小狗,怎么跑也跑步出他的手掌心。我压着声音骂:“你个老淫贼!敢动小爷试试看……”   他突然用力,我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他又是一个翻身,将我压在他身下,手紧锁着我的手腕,脸埋进我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我有什么不敢的。嗯?”   他声音沙哑,尾音转得极暧昧,呼吸潮热地喷在我的皮肤上,我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很快就感觉到衣服被他扯了开来,他往下吻过去,一口咬住我的锁骨。我弹起来,又被他按回去,他胡乱亲着我的胸口,下身也挤进我腿间,厮磨起来。尽管隔着裤子,我还是能感受到他那里烫得惊人,顿时脸红成蕃茄,感觉一触就能滴出鲜红的汁液来。   我不敢大叫,惊动了阿宁那就完了。只能下了死劲推他。可他一身肌肉跟铁铸的似的,我这么干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更要命的是,除了那次做梦,我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刺激的事,感觉下身在他这样的厮磨下好像有了动静。这一下我更急,眼角都迸出泪花,“别碰我,别碰我……”   他凑上来,一口咬住我的嘴唇,来势很猛,动作却是温柔的,浅浅地啜饮着,像品茗一般。我突然就有点恍惚,恍若回到了那年冬天,银装素裹的天地,那个人突然喊我一声:“吴邪。”我回过头,两片清凉的唇就凑过来,含住我的,浅浅地吻着。林间静谧,有积雪从树上落下来,簌簌地,他的睫毛上沾了雪花,我看得一清二楚。   身上的热度突然消失,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头顶传来突兀的声音:“你想到了谁?”   “我……”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还残余着刚才的热度,“怕什么,我就是吓吓你。”<a   ☆、第六章 灾难之海   第六章灾难之海   根据地图上画的,我们要找的地方,是被四座雪峰环绕的冰川。   *喀拉米尔有的是雪山和古冰川,但被四座雪峰环绕的冰川,黑瞎子告诉我们,只有神螺沟。那里地形复杂堪称世间罕有,生存环境格外恶劣,他本人也只去过一次,再往里他也没去过。   而要去神螺沟的话,必须经过藏骨沟。藏骨沟地形也十分复杂,与神螺沟古冰川相连。*   大部分牦牛和马匹都已经被那帮美国人带到了喀拉米尔,我们轻装上阵,往西北方向前进。   *藏北高原深居内陆,气候干燥寒冷,气温和降雨量呈垂直变化,冬季寒冷而漫长,夏季凉爽而短暂,现在正是夏末秋初,一年中气温最不稳定的时段。   我们经过了被称为赤豁的无人区。这里虽然渺无人烟,但是大自然中的生灵很多,野生动物不时出没。   山峦绵延没有尽头,山后和湛蓝天空相接的,是一片雪白,不过距离太远,看不清那是雪山还是堆积的云。气象万千,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   我们花了五天才穿过这片无人区。   这五天如果没有胖子和黑眼镜的话,我大概会无聊死。   阿宁要我跟着,我便向阿宁开出条件,要带胖子一起去。阿宁大概觉得胖子带着也不拖后腿,就答应了。   这下好了,他和黑眼镜两个话唠碰到一起,简直就是臭鱼搭烂虾,一路上嘻嘻哈哈每个正形儿。不到半天就以“兄弟”相称。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就不太敢和黑眼镜靠太近。为了避嫌,又不敢和小花搭话。阿宁那个母老虎我又惹不起。便一直跟在胖子身边,默默地听他和黑眼镜胡天侃地。   他们俩虽然尽聊些没头没脑的事儿,但我还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有一回胖子问黑眼镜:为什么有这么个地名叫藏骨沟?藏有什么人的骨?那片山脉叫喀拉米尔,又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一直感兴趣的问题,不过不好直接问黑眼镜,便呆在一边静静地听。   黑眼镜拨了拨篝火,告诉我们:*藏骨沟有没有人骨他是不知道的,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那里是百兽们自杀的地方。每年有大量的黄羊野牛藏马熊,跑到那里跳下去自杀,沟底都是野兽们的白骨。   至于喀拉米尔,其含义为“灾祸的海洋”。为什么叫这么一个不祥的名字,他就不清楚了。当地胡子最长的牧民也是不知道的。*   我和坐在不远处的小花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我有点不安。我无法想象这古老传说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野生动物成群结对自杀的现象世界各地都有,比如在北欧,就有一种叫旅鼠的动物,他们冬眠醒来,会到处觅食,然后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向挪威西海岸进发,最后纷纷投入大海。1974年,挪威的松恩峡湾,曾有12头露背鲸冲上海滩搁浅而死。但我几乎从来没有听说过不同种群的动物混合在一起结伴自杀的。还有这片有着虔诚信仰崇拜高山大湖的藏地,又怎么会用“灾难之海”这种不祥的字眼来命名这片山区?   阿宁接着说道:“藏骨沟的传说,我倒是听喇嘛说起过。*每当有满月的时候,山里的野兽就会望着月亮,从高处跳进沟里摔死,以它们的死亡平息神灵的愤怒;还有的传说是这样的——凡是跳入深沟而死的动物,都可以脱离畜生道,转世为人。但至今还活在世上的人,谁也没见过有野兽在那里跳崖。也不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但在藏骨沟,还能看到不少野兽的遗骨,到了晚上会有鬼火闪动。*”   听到这里我裹紧衣服,有点怕。同时在心里也把这帮人骂了百八十遍。操,老子就是来西藏玩玩,他们非要拉着我到这破地方来,还讲一堆可怕的故事。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对他们说的格外好奇。真他妈的作孽。   “小三爷怕冷?”黑眼镜突然冒出一句。   我们好几天都没说话了,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我吓了一跳,这引来小花和阿宁奇怪的目光,胖子则哈哈大笑起来。   我连忙坐好,“有点。”说着我将手伸向篝火,装出很冷的样子。其实我身上这件冲锋衣是我三叔从德国捎回来,格外耐寒,我倒是不觉得有多冷。刚才裹衣服,不过是被他们的话吓到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我一脚已经踏进了无底深渊,再也回不去了。   聊了一会儿众人就回帐篷去了。我正准备回去,却被黑眼镜一把拉住,“再聊一会儿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向看过来的小花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看向他:“我正好有话问你。”   他笑笑,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火光下格外温暖,“小三爷你尽管问。”   “你……为什么坚持带我去喀拉米尔?你有什么目的?”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最后认真地看着我——虽然隔着墨镜,但我知道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这个我要以后才能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小三爷,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就是随便问问。”   “有啊。”   “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呢?你有吗?”   他低下头,又拨了拨火,“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喜欢他。每一次我都想我要是不喜欢他就好了,可就是逃不了。他大概再我身上下了咒。”   我忍俊不禁,“你是不是看过琼瑶啊?”   这回换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随便说说。”   他冲我笑了一下,“我还要守夜,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我点点头,站起来回了帐篷,临睡前我没忍住,往外看了一眼。他还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坐在篝火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很伤心。那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在漫漫长夜里,守着一堆火,等着一个人的归魂?那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闷油瓶的影子,他是不是也在我身上,看到了他喜欢的那个人?   *我们穿过了无人区,而即将进入的山区,比赤豁还要荒寂。   山口有一个湖泊,湖中有许多黑颈水鸟。在无人惊扰的情况下,便成群结队地往南飞。这些鸟不是有迁徙习惯的候鸟,它们飞离这片湖,可能是山里有雪崩发生,也可能是寒潮即将来临。*   阿宁的队伍就在前方。   我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a   ☆、第七章 无量业火   第七章无量业火   由于这里海拔很高,再进山的话可能会有人承受不住,所以阿宁就让整个队伍驻扎在山口。   远远的就能看到湖边有五六个帐篷,奇怪的是没有看到牦牛和马匹——阿宁在带队来这里前向当地的牧民买了很多牦牛和马。   待到走近了,我们发现,别说动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整个营地一片死寂。阿宁喊了几声,没有人出来。   这是怎么了?出去遛弯儿了?可怎么说也得留个人看家吧。   我们面面相觑。只能一个个的打开帐篷。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摆的好好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但就是没有人。好像主人只是刚出去,马上就会回来——可是他们没有理由离开这里。   阿宁警觉地掏出了枪,在手里掂了掂,对我们道:“两人一组,分头找,一个人留下来,注意安全。”说完她盯着小花,“Florian,你跟我一起。”   我也看向小花,趁阿宁和胖子说话的功夫,我用口型问他:“是你?”他很轻微地摇摇头。   不是小花。他说没做,就是没做。   那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们这边还没部署好,黑眼镜突然就在我们身后喊道:“你们都过来看!”我转身,就看见他半蹲在地上,旁边是一堆已经熄灭的篝火。   他的手指在地上沾了一点什么东西,举起来给我们看,嘴角噙着笑:“猜这是什么?”   阿宁凑近看了一眼,“灰。”   “人的灰。”他还是笑。   我吓得倒退一步:“你开什么玩笑?”   “确实是人被烧化的灰。”他十分笃定。   我还是不信,“这里有篝火,没准儿是草木灰呢。”   “不只是这里,那里也有。”他的手遥遥一指,“到处都有。”   小花弯腰,也有手指沾了一点,还闻了闻,,然后点点头。   我操,不会吧,难道是失火?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一堆堆的灰。   黑眼镜好像看出了我的猜想,笑了笑,“不是失火,如果是失火,这里的帐篷也不能幸免。”   帐篷之类的东西都没有是,人和动物都不见了,而且很有可能被烧成地上的灰。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在学校里听说的一件事。   *解放军战士某甲和某乙,开着一辆军用解放大卡车,给部队输送一车紧急物资,途中经过川藏公路昆仑山一段。川藏公路横跨昆仑山,而且还要经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四大水系,是世界上最险峻的一条公路。当时正是深夜,下着鹅毛大雪,为了保证安全,车速开得很慢,在漆黑溜滑的盘山公路上前进。眼瞅着再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能抵达目的地了,想到这,俩人都松了一口气,在雪夜的川藏公路上行车,实在是太危险了,还好没出什么事。   两个人正在庆幸,忽然有一团蓝色的火球撞到了车窗上,正在开车的战士某甲,下意识地一踩刹车,车轮虽然装了大铁链子防滑,但是这一下还是使整个大卡车斜着滑了出去,斜撞在了路边,最后边的一个车轮子卡在了悬崖上。下边就是万丈悬崖,没有别的车辆牵引,这辆车是拉不上来了,车上装的重要物资,也因为车身倾斜而散落了一部分,幸运的是两个战士没有受伤。   他们下车查看,发现地上有一团蓝色火球,正逐渐熄灭,他们凑到近前,见是只红色透明的小虫子,这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活动的虫子?某甲取出一个空水壶把虫子装了进去,准备带回去给战友们看看。随后两人一商量,决定某乙步行去兵站求援,某甲留下看守物资。   天亮的时候,某乙带着人来帮忙,发现卡车仍然斜挂在悬崖边上,地上的军用物资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但是某甲已经死在驾驶室里了,他的身体被烧成了灰烬,但是他周围的物品,没有任何被火烧的迹象,他装虫子的水壶里面空空如也,那只奇怪的虫子,已经不知去向。*   想到这里,我感觉一缕寒气顺着背脊爬上来。昆仑山里的人体自燃现象的确是有的。我听过很多。但我从未听说,八九个人同时被烧死,甚至包括动物。难道,这些美国人,也遭遇了同样的事?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让开!”黑眼镜突然喝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大力推开,整个人摔在雪地里。   我抬头去看,*就见一只奇形怪状的小瓢虫,全身都像是红色的透明水晶,翅膀更是晶莹剔透,可以透过透明的甲壳,依稀看到里面的半透明内脏,其中似乎隐隐有火焰在流动,看上去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我正看得入神,又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那只瓢虫正好落在我刚躺的那片雪地上。头顶一声低吼:“还看!快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从地上拽起来。眼看那只瓢虫就又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然后朝胖子飞过去。   抓着我的人是黑眼镜,他把我挡在身后,喊道:“躲开那玩意儿!”   胖子虽然体型庞大,但特别灵活,躲得倒是轻而易举。那只瓢虫扑了个空,方向一转,又朝小花飞过去。我已经无暇去顾及小花了,因为黑眼镜拖着我就往湖边跑,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喝水的碗,他舀了一大碗水,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在那边没有解决之前,你千万不要过来。一旦那只虫子飞过来,你就跳进水里,听见没?”   我很快就联想起那个故事,已经猜到那只虫子可能就是那两个解放军碰到的那种,这里的灰烬,也可能都是它的杰作。   想到这里,我就很担心小花他们。   我望过去,发现他们都在疲于奔命,不过都是高手,都好好的,而黑眼镜已经拿着水赶过去了,对着那只朝他飞过来的瓢虫就是一泼。那只瓢虫的光芒很快就被水淹没了,落到了地上。   不得不说我佩服他的胆量,那只瓢虫离他不过二十厘米的距离,一旦他失手,可能他马上就会化为灰烬。   黑眼镜将碗扔掉,拿出装满青稞酒的皮囊,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对朝他们走过来的我笑了笑,道:“这里不能待了。把要用的物资整理整理,我们到前面去,休息一下,然后进山。”   阿宁点点头,道:“那我那些同伴……”   黑眼镜将皮囊递过来,“死了就是死了。不要再想了。”我被吓得够呛,抓过他的酒就学他灌了一大口,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a   ☆、第八章 往事如烟 第八章 往事如烟   我们在山口休息。   阿宁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一直坐在一边没有说话。胖子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和黑眼镜鬼扯。我和小花坐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到目前为止,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这群外国人都不坏,可现在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这片藏北高原,连尸骨都没留下。还有神秘的藏骨沟,水晶尸,充满神话色彩的魔国。这些我都很好奇,但直觉告诉我我不能再走下去。再进一步,是无底深渊。   现在只剩阿宁一个人了,小花他们应该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了。我迫切地想回去。我要走上我原来的计划,去墨脱,寻找那个人生活的痕迹,然后回北京,听我三叔的安排好好工作。我不想再跟着这帮疯子了。一点都不想。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想跟小花说,胖子那边就嚷开了:“快来看!这是什么!?”   小花马上就反应过来,拉着我过去。只见胖子正趴在一块被冰雪和一些植物覆盖的岩石上,黑眼镜也凑了过去。   阿宁一马当先,把胖子从石头上一把扯下来,秀眉微蹙,“吵什么吵?”   胖子向来看她不爽,这些更是想发火,却被黑眼镜接下话头:“胖子刚和我聊着,想去放水,结果他眼尖儿,发现这石头上有字。喊我过来一瞧,嘿,还是洋文。我琢磨着是不是你那几个小跟班儿刻的,要给你留下什么线索……”   他话还没说完,阿宁就凑上去看了,她扒开上面覆盖的植物,拂掉积雪,仔细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我们公司有专门的联系的记号。而且这上面的字年代很久远了。”   黑眼镜又喝了一大口青稞酒,笑,“我想也是,谁刻个记号还把雪和植物弄上去盖着,生怕别人瞧见?”   我心里却一动,挣开小花的手就奔过去看。上面已经被阿宁他们清理干净了,不太齐整的岩石表面上刻着他们说的洋文,线条凌乱,大概有些年头了,不是很清晰,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还是在小兴安岭。   我们几个守着林场。有时候有空闲,还经常出去打猎,拿皮馄炖套黄鼠狼什么的。可闷油瓶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十次出去有九次他都要单独行动,一句话也不交代(说起来我交的朋友真他娘的奇怪,一个一天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十句话里只有一句话是真的)。   每次他都把我急得半死,要知道东北的老林子里可是什么玩意儿都有,要是碰到了人熊,就真他妈完了。有几次我实在忍不了去找他,没找到还把自己弄丢了,在林子里绕了半天,最后还是他找到了我。他一手提着一大麻袋猎物,一手拽住我的臂膀,我惊讶地在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愤怒的情绪,他的声音几乎是低吼:“你乱跑什么?”   我也火了,“就准你乱跑!就准你乱跑!”   他大概也没怎么看过我对他发火,一时没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开口,语气缓了很多:“我有自己的事。”   我还是火,“你要真想跑我哪拦得住。神出鬼没的。谁找得到你。以后大不了一刀两段。老子操不起这个心!”   他沉默了片刻,扔掉了手里的麻袋,从背上的背的包里翻出他的刀来。那是黑金古刀,也算是四旧,不过他一直偷偷留着,只有出来打猎的时候才带在身上。他将刀拔出来,明亮的刀刃在雪地里更加寒气逼人。他拉着我走到一边,在树干上刻了几个不知所云的洋文,道:“以后我走,都会留记号。”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你要我按着记号找你?”   他点点头,“循着记号,可以找到我。”   当年刻在树干上的字与眼前这行字重叠,打乱了记忆,倒退了时光,我都有点站不稳。黑眼镜一把扶住我,“怎么了?”   我双手捂脸,慢慢蹲下来。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号?难道你不只去过墨脱,你还来过这里?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循着记号,可以找到我。”   我好想找到你。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听到阿宁的声音:“Florian,哦不,解先生,我想我们该谈一谈。”   小花恢复了往常的声音:“悉听尊便。”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的队伍几乎全军覆没。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们一起进山,我提供装备和地图,找到宝藏后,几个人平分。”   小花轻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现在孤身一人。失去的已无法挽回,我只想给我的老板带回一点东西,证明我来过。”   小花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成交。”   他们冷静的对话让我从痛苦的思考里抽身出来。我缓缓站起来,对上墨镜后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睛。   我对他一笑,“你相信宿命么?”   他一愣,没有如我预料地那样大笑,完全相反,他的眉宇间居然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他吐出两个字:“不信。”   “可我信。”   我被小花和胖子诓到这里,本来我都准备回去了,却发现了这个。这难道不是宿命吗?上天仿佛在指引我。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小花,“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山。”<a   ☆、第九章 天神之怒   【狼之卷】   第九章天神之怒   黑眼镜在前面带路,并牵了一头牦牛。我们只带了两头牦牛一匹马过来,还有一头牦牛由胖子牵着,小花牵着马。那些美国人带来的马匹和牦牛估计都给他们陪葬了。那些牦牛都是我们跟当地的牧民租的,对牧民来说牦牛非常重要,回去有的赔。   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不是钱,而是那种小虫子。如果真跟我听到的那个故事一样,那个虫子能把人烧死,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刚才我被一群人都被烧死的消息打击得回不过神,紧接着又被可能是闷油瓶留下的记号刺激到,一直没有想过去问黑眼镜,这会儿想起来,很不安。   我正准备问的时候,阿宁已经在问了。小花和胖子都边走边听着。我跟在小花旁边听。只见黑眼镜一边跋涉,一边淡淡道:“还能是啥?就是不能碰的虫子。你们记着,看到就躲,有水就泼,有河就跳,反正别碰。”   “我那些同事都是被这种虫子烧死的?”阿宁瞪圆了眼。   黑眼镜不再回答,只是像以往一样轻佻地一笑,然后加快脚步。   阿宁在原地静静地站着,纤细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突然有点同情她,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这时候小花擦过我们,低低地说了声“快点”。   我们跟着黑眼镜在山里东绕西窜,终于到了尕青坡。要到藏骨沟,必须经过尕青坡。不过这里叫坡真是委屈它了,它和一般的高山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这里云雾深重,地势又高,我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受不住。可看在场几个人,好像就我高原反应比较厉害,也就不好意思说,心里暗暗祈祷着快点到藏骨沟——听说那里海拔较低,我也能喘口气了。   黑眼镜突然停下脚步,道:“这下面就是。”   我们跟着他停下来,只见他指的地方云雾散开——虽然知道是山风吹散的,但他那个手势让我觉得他的手仿佛有什么魔力。   随着云雾消失,那条深沟也被揭开神秘飘渺的面纱,呈现在我们面前。深不可测。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觉得心惊胆战。设想一下,如果云雾没有散开,黑眼镜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可能已经笔直地走下去了。   “这里叫偃兽台。传说,”黑眼镜毫不畏惧地俯瞰着那条深沟,“那些野兽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这么一说,我更觉得肝颤儿,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由于我们对行进速度的估计有误,等我们到藏骨沟的入口时,天已经快黑了——我们本来决定要在天黑前穿越藏骨沟。   阿宁建议在沟外宿营,天亮后再出发。   我听了在心里叫苦不迭,心想你不觉得有什么,丫的你就是一女金刚,可我不行了啊。这里海拔起码有四千五,我本来就高原反应强烈,再不到低点儿的地方真要给里面的野兽陪葬了。   不过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输给一个女人,多丢份儿。   没想到黑眼镜否决了她的提议。   他随手把玩自己的藏刀,那把刀有着康巴式藏刀特有的飞扬跋扈之感,而且刀鞘很漂亮,应该是用黄铜制成的,背面刻着卷草,正面刻着莲花,还镶嵌了一枚红色的宝石,像是鲜血凝结成的。他修长粗糙的手指在莲花上来回抚摸,给人一种梵音和冲锋号同时响起的感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他笑道:“这里海拔挺高的,虽然你们身体好,不过长期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呆着也不大好。藏骨沟地势低,不如去里面休息。”   他半个字也没提到我。不过我也知道他这是在照顾我。他眼睛那么毒,肯定早看出我体力不支。虽然挺没面子的,但还是有点感动。   阿宁摇了摇头,“里面不安全。你来过这里你不会不知道,藏骨沟里两侧的山石都不是非常稳固,一旦掉下来一块,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里头有很多野兽的骨头,要是惊了牦牛,我们也有的受。”   黑眼镜转了一下他那把精致的刀,嘴角依旧有一个代表笑意的褶皱,“沟里有不少枯树,我们可以在树后扎营。至于牛马,赶到前面去就好。”   “这样还是很危险。”阿宁皱了皱眉。   黑眼镜笑出声来,目光在她脸上轻轻略过,“你也可以不进去啊宁小姐。”   阿宁被这个完全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噎得脸都黑了。我很想安慰她几句,但无奈真得呼吸困难不想说话。   小花打破僵局,“我同意黑瞎子的看法。”说着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危险系数已经降到很低了……”   他的话被胖子打断:“我操这天是要下雨!?”   我闻言看了看天,心里不由一惊。操,本来好好的天,怎么突然这么多乌云,乌漆麻黑的一片,跟打翻了墨汁似的。雷声也响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人在乌黑的云层后面拼命擂鼓,又伸手把云撕开,劈下闪电。   我看了看四周,只是一个地形平缓点点山坡,没有什么能躲雨的地方。正为这个发愁,黑眼镜突然大喊:“雷暴!快把金属物品扔掉!”   雷声隆隆,他的声音被掩得很小,我好不容易才分辨出来。他已经把自己那把漂亮的藏刀扔得远远的。我看着那把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惊得人也清醒了不少,忙把手表解下来扔掉,突然想起来小花还给了我一把枪,忙取下来往远处扔。再去看他们,只见都把身上的金属物品清理干净。   我正在脑子里搜索雷暴注意事项,突然看到黑眼镜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他低头盯着。由于天色暗,我也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的身影好像凝住了,一动不动。我心说你是向导啊,应该碰到过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们该怎么办。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格外亮,我正想问他,他就扬起手,将手里那什么玩意儿扔得远远的。东西脱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是那支派克钢笔。   我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牦牛和马匹早就被惊动了,全都像发了狂一般四散奔逃。一匹马把我擦到一边,我踉跄两步才站稳。小花大喊一声“糟糕”,又一把抓住要去追那些牛马的胖子。   紧接着一个炸雷就落在不远处,我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一时连高原反应都忘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动。   又是一道闪电疾驰而下,来势比刚才还猛。我大脑一片空白,心想完了完了,没死于高原反应,倒是被雷炸死。虽然这么死比较拉风,不过我真得还想多活几年来着。   我茫然地看着被乌云染成暗色的空气,这时候一个黑影朝我扑过来,将我按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我的耳朵。我感受到了他身上穿的藏袍,格外厚重温暖,他的手也很温暖,一时间竟让我忘记恐惧。   雷声就在耳边,仿佛是天神在发泄怒火,无休无止。接着雨点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着。黑眼镜覆在我身上,我只有伸出来的腿和手臂以及头上淋了雨。我知道他一定淋得厉害,于是告诉他我自己可以,可惜说起话来别说他了,我自己都听不到。   我奋力睁开眼睛,只见在晦暗的天色里,有一群黑影略过。突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四周亮如白昼,我才看清是一群狼,他们也在躲避暴雨。乌泱泱一片,像一条黑色的河。朝谷中流去。他们身量不高,不会被雷电劈到,不过也被雨淋着,无暇顾及我们。不过他们还是看到了我们,眼神冰凉,看得我心里一惊。   我突然想起来,那些牛马有一部分进了谷,虽然牦牛体型大,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狼群伏击。不过现在担心这个也没用,我自己都可能在这里被淋死或者被雷劈死,然后成了那群狼明天的早餐。   想想就觉得凄凉。   好在雷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小时,天气就晴朗了。   黑眼镜松开捂住我耳朵上的两只手,从我身上爬起来。我忙跟着爬起来,正想道谢,就觉得头晕,眼看又要躺回地上,就被他一把扶住。他身上还湿淋淋的,手上也全是雨水,但还是很温暖。   这时候小花走了过来,他看上去也格外狼狈,全身都是水,眼神也阴郁得很。他带着这种眼神看了一眼黑瞎子,然后把我拉到一边,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抗高原反应的药给我,“再吃一粒。”   我直接吞了下去。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自己的裤子拧水。阿宁踢了他一脚,“你不能避开我再脱吗?”   胖子毫不客气地回道:“你看到有啥事儿?你也算女的?”   如果不是因为难受,我早就笑出来了。<a   ☆、第十章 首次交锋      第十章首次交锋   我们把丢掉的金属物品大部分都捡了回来。   等我们都弄好了,黑眼镜还在那里转圈儿找。   我知道他是在找那支被他扔掉的钢笔。我看得出来,那支钢笔对他很重要。从他和我认识以来对我说的那些话和他扔那支笔时犹豫的样子里,我基本上可以推测出,这个钢笔也许就是那个他死去的爱人送的。   他们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故事我不得而知,不过我想他们一定深深爱过。那个人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他连他留下的东西都放不下。   本来我想帮他找,可心里莫明其妙有点闷得慌,可能是这里空气太稀薄,我有点难受。   小花显然是不想再在这里耗时间了,我怕他一着急又出言不逊,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劝黑眼镜:“找不到就先算了吧,我们还有急事。这里人迹罕至,钢笔在这里不会丢,我们有时间再回来找。”   他听了我的话,直起腰来,有些苦涩地一笑,“果然么,越喜欢什么就越不能带在身边。”他好像是马上感到自己失态了,随即扭头对我笑,“走吧小三爷,再在这里待下去你身体吃不消。”   原来他还惦记着我撑不住,又想起他刚才为我挡雨,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小感动。我也对他一笑,走吧走吧。   我们很快就把雷雨过后的善后工作安排好。   我和阿宁以及小花进藏骨沟安排宿营,胖子和黑眼镜去找跑丢的牛马。这么安排也是因为我们全被淋湿了,再不生个火把衣服烤干会生病。而胖子和黑眼镜这对臭鱼烂虾身体壮得跟牛似的,把衣服随便挤挤水就能顶一阵。   我们在沟里走了大概四分之一路程,最终还是决定在几棵枯树下扎营。   *这里地形过于狭窄,两侧都是如刀削斧切般的绝壁,抬头仰望,只有一线天空。沟内到处都是乱石杂草,其间果然有无数残骨,最多的是一些牛角和山羊角。*   小花很快就生好了火,还用一些树枝和绳子搭起一个简易的架子给我们烤衣服。可马上我就觉得尴尬。我和小花都是大老爷们儿,要我和他两个人,直接脱了衣服烤,里面的衣服薄一定很快就能烤干,穿上再烤外面的衣服,妥妥的。可我们旁边还有个阿宁,她再凶悍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的,这要是脱衣服,就是耍流氓。   还是小花利落,直接把外面的衣服裤子脱了搭上去烤,穿一层单衣坐火堆边,把自己当衣服架子烤。我想这也行,就是难受一点,烤干了就好了。于是跟他一样。阿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脱了外衣外裤。   然后我们三个就都穿一身薄薄的衣服在篝火边坐着,虽然火烧得旺但还是觉得有点冷,但看他们俩镇定自若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抱怨,只能尽量往火那边靠。   小花心细,大概是看出我冷,就往我这边靠了一点。两个人身上都湿着,但靠在一起但还是觉得暖和不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对我一笑。   他还是那张美国人的脸,但眼神却没变,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身上衣服烤得半干了,黑眼镜和胖子才一前一后的回来。黑眼镜把他们俩各自找回来的牛马清点了一下,发现少了一匹马,不过那匹马背的东西不多,而且只是些帐篷,帐篷什么的我们还有,所以也不算多大损失。   黑眼镜把那些牛马安顿好,就立刻朝我们这边过来。他径直往我和小花中间一坐,把我们俩分开了,然后马上就脱衣服。   他再壮大概也会觉得冷,我看到他手指微微打颤。   “你还好吧?”我问。   他大概是嫌藏袍浸了水太重,早就在离开的时候就脱掉了,现在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皮夹克。他一边把这件皮夹克脱下,一边笑着回答:“好着呢。”   他也就穿了件白色的单衣,隐约露出精健的胸膛,结实但不纠结的肌肉哪个男人看了都羡慕。我想起刚才他压在我身上,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背,我都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当时觉得格外踏实。很快又想到上次我偷他地图,他把我的手紧紧按在他胸口,心脏的搏动一下下打击着我的手心。   想到这些我脸有点烫,正好这时候他看过来,戏谑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我表更觉得无地自容,忙把眼睛挪开。   这时候胖子在对面嚷嚷的声音化解了这场尴尬。   “我操淋了雨还出去溜一圈,胖爷我都要瘦十斤了!”   我不由笑,“瘦了还不好?”   “去,去,你懂什么。胖爷这身叫神膘,你想要还没呢。”他对黑眼镜眉毛一挑,“四眼儿,你说是吧?”   胖子最喜欢给人取外号。我的名字没少被他编排,天天喊我“天真”。喊小花就直接是“唱戏的”。不知不觉他又给黑眼镜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不过黑眼镜洒脱,向来不在乎这些,应得响亮,“可不是,有膘好。”说着他又笑,“必要时还可以当粮食。”   本来我还在想他和胖子的关系真瓷实,胖子说什么他都附和,臭鱼烂虾还真不是白搭的。结果听到他后头一句,顿时憋不住笑了。阿宁也掩嘴,小花挑了挑眉毛。   胖子瞪眼,“怎么说话的呢?”   黑眼镜往我这边靠了靠,“说点俏皮话搏美人儿一笑而已,胖爷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马上就看向阿宁,心想黑眼镜跟她关系一向不怎么样,这会儿怎么又讨好她了。   胖子也跟着笑了,“就怕美人儿不解风情。”   小花拨了拨火,“要是解风情那就奇怪了。”说着他眼珠子一斜,瞄了眼黑眼镜,嘴角的笑略带嘲讽。   我越看他们之间这气氛越品不过味儿,又想不通,只能冲着火焰干瞪眼。   心想你们都歇菜吧,不就念秧儿吗,打什么哑谜。   天黑下来后,我们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就全穿上,然后开始埋锅做饭——这种事胖子最擅长,在吃的路上他永远不甘人后。   这里海拔低,我休息了一会儿也恢复了体力,就兴冲冲地过去帮他。   另外三个则搭好帐篷,然后聚一起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我看着忙活不停的胖子,看着谈笑风生的黑眼镜,看着一脸坚毅的小花,看着眉目终于不那么忧伤的阿宁,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多么希望以后都没有危险,我们可以一直走到那个冰川,他们各自达到目的,我可以搞清楚闷油瓶是不是来过这里,来这里干什么。   对我来说,他一直都是个谜。我好像一不小心闯进了他布下的迷雾,遇见了雾中的他,可他始终让我看不清。   我是在小兴安岭认识他的。当时我和胖子一起去那里插队,住进了当地一个居民家里。那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有一个是他养子——这个人就是张起灵。   一开始我们俩也不是很熟。他这人性子冷,不爱说话,平时也老板着脸,跟个阎王似的,我还偷偷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闷油瓶”。但他身上就是有种气质吸引我,让我觉得他跟那些村民不一样。而那时候在深山老林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便天天逗他,引他说话。越靠近他越好奇。他看着也跟我差不多大,但一颗心倒比我老得多。本来我只当山里的孩子比我这种城里来的老成,后来慢慢相处,他开始跟我说一些以前的事,我才明白,他是真得经历了很多。   他并不是打小就在这儿照顾老人,他在来这里之前,去过很多地方。他跟我说他待的最久的地方是墨脱。   他的人生好像很漫长。   虽然他说起来总是三言两语,但我总觉得那是非常漫长的时光。   可我不完全了解他的过去,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当时他不肯多说,我也挺乐观,觉得我们都还年轻,总有一天他会对我说出他的全部。   现在想想,真是我乐观过头了。人生有那么多变数,稍一恍神,就可能丢掉非常重要的东西。   “天真你想什么呢?!”胖子一声低喝。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突然就觉得手痛,低头一看,就瞧见自己的手指已经被火舌舔到了,赶紧把手抽回来。   胖子是一点都不会心疼人,还在那边笑我,“该!叫你想心事!”他又凑过来贱兮兮地笑,“想什么呢?”   “想起小哥了。”我老实回答。   他一愣,笑容慢慢消失,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心里也难受。不过难受也没用。兄弟,听我一句劝,想开点儿。我也看明白了,你这遭来全是为了他。可你这样也没意思。人都不在了,你这样还有什么用。放下吧,明儿一早我就跟他们商量一下,送你回去。这一去虽然不至于没命,但挺苦的,你就是插队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种苦,何必呢?”   胖子到底是我兄弟,处处为我着想。   我吸吮着自己被烫得火辣辣的手指,觉得眼睛也挺酸涩。等手不那么疼了,我才道:“我想忘了他。真的。所以我就觉得我最后再为他犯次傻,就忘了他。就当是完成一个愿望,然后就挥手告别。我的人生还很长,他是个过客,只不过我们之间的交集还没结束。所以我再为他走一段路吧。”   我后脑勺儿被他敲了一把,“你说你一学建筑的,哪整的这些破词儿。这叫什么来着,小资产阶级。胖爷我听着头就疼。”   我不由笑了,“你懂个鸟,这叫文艺。学校里那些姑娘都管小爷我叫诗人。”   “诗人个屁。我看你都吃不饱了还作什么诗。做饭!”他骂骂咧咧地又继续当他的伙夫。   我嘴角不由自主弯起来。   本来以为今晚会很平静,没想到还是被惊扰了。   “狼。”黑眼镜言简意赅。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拔起腰间的枪就对准藏骨沟另一边。动作一气呵成,身姿挺拔,拿枪的姿势更是让人觉得他是绝佳的猎手。   我顺着他抢口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夜色中隐约可见那些狼幽绿色的眼睛,在我们的射程之外。   我们很快也和黑眼镜一样,武装到牙齿,枪口齐齐地对着它们。   “狼不多,不过是来试探一下我们。”黑眼镜笑着说,“看来,我们不受欢迎。”   早就听说狼是非常狡诈的动物,没想到他们智商这么高,居然还知道试探。我心里暗暗吃惊,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死死地盯着那些鬼火一般的眼睛。   那些狼大概也知道这会儿跟我们硬碰不行,只远远观望着,不一会儿就慢慢散去。   我慢慢放下心,可黑眼镜还维持着那个射击的姿势,目光狠厉地盯着那个方向。我心里一惊,再仔细一看,原来还有一匹狼,体型格外大的样子,在那边晃了一下,又很快隐在夜色里。   胖子张大嘴巴,“操,那狼是白的!”这家伙向来眼力好。   黑眼镜放下枪,扶了扶墨镜,笑道:“是狼王。”   ——TBC<a   ☆、第十一章 勾心斗角 第十一章 勾心斗角   与黑瞎子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阿宁的枪声。她朝天空发射了一颗照明弹,明亮的炮弹在我们头顶绽放,也将不远处的狼群以及那头狼王彻底威慑住。   她低头将枪别回去,明艳的脸掩进顺着耳朵滑下来的发丝里,“摆什么pose,一枪不就搞定?”   黑瞎子扭头看向她,也许是夜色晦暗,篝火跳跃,他嘴角的笑变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他突然又把目光投向我,笑得又跟往常一样,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分割线————   我是被冰冷的枪口顶醒的。   我有被枪口顶过脑袋的经历。那是在东北,胖子搞来了一把猎枪,趁我不注意,顶在了我后脑勺上跟我开玩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当时是真被吓到了。虽然知道身后是胖子,但就是觉得胆寒。   那种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当我在睡梦中再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尽管昨晚和小花守夜很晚才睡,我还是一下子就醒了。我朦朦胧胧中觉得又是胖子跟我开玩笑,嘴里模糊道:“几岁了……”   顶在我右边太阳穴上的枪口又顶紧了。我睁大眼睛,眼前的景象慢慢剥开模糊的外壳,清晰起来,我首先看到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我隐约觉得这双眼睛挺熟悉,在还跟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突然反应过来,是阿宁队伍里那个高加索人,他跟我关系还不错,在来西藏的路上还照顾过我,我记得他的眼睛。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部特征,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高加索人。   一股寒意顺着枪口爬遍我整个脑袋,我觉得我的睡袋里都是一片冰冷。   那个队伍不是全军覆没了吗?都被烧成灰了。一个人都没活下来。为什么现在会有这个高加索人出现?而且还拿着枪一副要毙了我的样子?   闹鬼?幻觉?   也容不得我多想,他强迫我从睡袋里爬出来。不过到底有交情,他还扯过我的防风外套让我穿上。于是我一边穿外套一边被他用枪迫着出了帐篷。   当我看到小花和胖子均五花大绑,胖子体型大,两个老外才能搞定他,一个拿枪顶着他后脑勺,一个压制住他,而阿宁拿枪指着小花额头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我的脑袋里放了一颗炸弹,天灵盖儿都被炸开来,“轰轰”的疼。   阿宁操纵鬼魂扭转被动局面?   大概是我武力值低,阿宁不屑绑我,就让高加索人拿枪胁迫我。   “解先生,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阿宁俯视着小花。   但小花是那种即使身高只有一米七八也能给你营造出他有一米八七的感觉的人,现在他的高度也许一米五八都没有,但他的眼神依旧是一米八五的高度,他勾唇一笑,“意料之中。”   阿宁脸色一变,虽然只是一瞬,但我还是看出了她的惊讶和愤怒,她把枪推进一点,“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花据傲地扬起他尖俏的下巴,“很简单。第一,我猜以你的智慧,不会把整支队伍都派往喀拉米尔,你肯定留了后援。尤其是在你知晓我身份之后,你不会不留一手。所以你肯定留了人在鼐则布青。第二,我发现你在进山区之后总是拖时间,我猜你留下的那几个人晚我们半天到一天出发,怕跟得太紧被我们发现,你又怕他们跟不上。第三,我发现你的铜钱手链不见了,在进山之后,有一次我特意留意,我发现你把手链上的铜钱拆开,趁我们赶路没注意扔在了路边,我猜你是在给后面的人留记号。”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就反应过来,不由补充道:“还有昨晚的照明弹。你是觉得他们应该已经差不多赶上了,发射信号弹提示他们尽快行动。而且你还反对我们进沟里扎营,你担心他们找不到。”   阿宁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说什么。   看到小花的态度,我突然就觉得有了底气。小花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他一定留了后着。现在看来我们是可以任人鱼肉,但起码有百分之八十,不,百分之百的可能,小花可以扭转乾坤。   没有了什么鬼魂的困扰,小花又那样气定神闲,我自然也镇定下来。   可胖子稳不住,被枪顶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嘴上骂开了:“老子Cao你八辈儿祖宗!妈的臭娘们儿,敢绑你胖爷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宁大概觉得烦,恨不得抽他一大嘴巴,瞪了他一眼,“闭嘴!”   这时候黑眼镜从帐篷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扫了一眼我们,笑了,“呦,这又唱哪出?”   阿宁眉毛一拧,“这件事你不用插手。”   黑眼镜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了烟来点上,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差点出声提醒他高原上抽烟对身体有害。他的笑在缭绕烟雾里更显得高深莫测,“我要是非要管呢?”   “你必须站在我们这边。”阿宁十分笃定。   “这么自信?”他的笑容放大。   阿宁突然冲我这边甩了个眼色,我很快感到顶在我太阳穴上的枪又紧了一点,几乎压住了里面跳动的经络,阿宁在那边道:“如果你不答应,他立马被爆头。”   我心里一惊。   她为什么要拿我威胁黑眼镜?她什么意思?   黑眼镜直接笑出声来,又好像被烟呛住了,咳嗽了几声,然后戏谑地看着阿宁,一眼都没有看我,“那你就试试啊宁小姐,看我眨不眨眼睛。说句老实话,我带他过来不过图个乐子。你当我什么?倒是他们两个。”他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小花和胖子,“我不管你要怎么处置,反正我和他们是合作关系。你如果你一定要除掉他们,那么我也不会去。不信你就试试。”   阿宁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寻到什么破绽,但很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到。我也什么也没看到。   他依旧笑着,笑得谁都看不懂,笑得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我心凉了半截。原来人家把我弄过来不过是图个乐子,我死了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和胖子他们的合作。   我好像和阿宁一样,败了。   这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我失落个毛啊,被他惦记又不是什么好事,不在乎正好,小爷我也不用困扰了。   如果没有枪顶着,我恨不得使劲儿甩甩头把奇怪的想法都甩上去。   阿宁大概是想把黑瞎子连同我们一齐甩出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问黑瞎子。   黑瞎子又抽了口烟,“你也看到了,现在筹码在我手上,没有我,你拿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其实我的要求呢,也没有那么过分。我不过是不想看到血。而且实话告诉你,前面的冰川牲口根本过不去,必须留人在冰川外看守,我正愁人手不够。正好,雪中送炭,人够了。所以我想你们干脆继续合作好了。冰川里宝贝多了,相信花儿爷他们也没那么小气,到时候对半儿分,谁也不亏。而且人多胜算也大。别忘了,我们还被狼群惦记着。你看怎么样?”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合作?”   “我也不瞒你,我这次去,也有自己的目的。放心,和你们的利益没有冲突。而我需要他们俩的帮助。而你,和你手下这群青瓜蛋子,帮不了我。”   阿宁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看着小花:“你同意?”   小花笑了,“我也得听他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要的东西不多,我们完全可以实现双赢。”   阿宁颓然地放下枪,“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真要撕破脸,我不会输。”其余几个人看她放弃了,也都放下了枪。我终于能自由行动,我急忙冲过去给小花松绑。也不知有意无意,经过黑眼镜的时候,我们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又很快分开。   我还没到小花跟前,他就已经给自己松了绑——我突然想起来,他会缩骨,从小练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吓死我了!”   “放心,我做事向来都不会不留后着。”   我没好气地回道:“黑眼镜?”   他站起来,嘴唇几乎是贴住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道:“不,是你。”   ——TBC<a   ☆、第十二章 幻境边界 第十二章 幻境边界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四肢都僵住了动不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难道藏骨沟里突然下雪了?那我也没理由躺雪地里呀。难道是阿宁突然反悔把我们全干掉了,然后把我扔雪地里,我运气好没死?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我有必要整理一下我的记忆。   首先,早上那个小风波过去了,我和小花说了会儿话,给胖子松了绑。胖子又去阿宁那儿骂了一通,然后便张罗着做早饭,还打发我去捡点柴火。   我一边捡一边郁闷。心想黑眼镜这厮真能耐,死乞白赖地把我往这里带,带来了原来不过是拿我当逗乐的,妈的……不对,不对,不能再想他。   捡柴火和黑眼镜没关系,我在捡一些枯树枝,对,我在捡枯树枝……可是然后呢?然后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感觉记忆就在这里断了?   算了,先别想,找到小花他们再说。   我的腿脚大概被冻麻了,根本动不了,触目也全是白茫茫的雪,什么也看不清,我只能呼救。可是我一张口,就听到一个奇怪的叫声。   这是什么声音?我慌张地张望了一下,可除了雪还是什么也没有。   幻听,绝对是幻听。我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张口喊了声小花,可是发出的还是一阵奇怪的呜咽声。我这才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个奇怪的叫声也是我自己发出来的。   难道我喉咙被阿宁毒哑了?操,这女人没那么毒吧。   喊不来人,我只能靠自己了,总不能冻死在这儿。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然后开始尝试着爬起来,可身体刚撑起来就又滑了下去。   一种怪异感弥漫在四周。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想看看自己的手究竟冻成了什么样子,可我一低头,就看见两只动物的爪子。我第一反应是狗爪——尖利而又毛茸茸的。可我不记得我们有带狗过来。而且照这情形,这狗是被我压在了下面。操,我一一米八一的大老爷们儿,还不把小狗压成肉饼。我奋力抬起上身,往下看了看,又生怕看到一场惨剧。   所幸我身下除了雪并没有什么血腥的东西,不过我还是差点像女人一样尖叫。   我的身体呢?为什么我看到的全是毛?前胸是毛,手臂是毛……   我艹一定是雪看久了我产生了幻觉。我趴回雪地,闭目养神了一番,再睁开,又低头去看,发现还是毛,而且那两只爪子根本不是什么狗的——完完全全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当我想动一下我的手的时候,我就看到这两只爪子开始移动。   恨不得马上拿个镜子来照一照,看看我是不是变成了全身是毛的怪物。   一定是在做梦。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可不管我怎么运用自己的意志力,我还是沉在这个奇怪的梦里,而且这个梦明显还在继续。   我感觉头顶有一片阴影像网一样把我罩住了。我抬头,有雪花落进我眼睛里,迅速融化,化成的水珠像眼泪一般在我眼眶里晃动,导致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应该是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隐约有点眼熟。   这时候我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原来在这里。”   然后那个黑色的影子弯下腰,这时候我看清他的脸,不由吓一跳。   这家伙居然是黑眼镜。面部线条硬朗流畅,我不会认错。不过他没有戴墨镜,而是在眼睛上蒙了一层黑色的纱布。   操,梦里都有这混蛋。   眼看他双手都伸了过来,我下意识地不想被他碰到,可手脚都动不了,情急之下只能张嘴去咬他。不过他反应快,而且我也不是真得想咬到他——他缩回手,随即笑了,极为温柔地对我说:“乖,我知道你可能听不懂,但你看看我,我是个好人,我不会伤害你。来,乖一点,不要咬人。”   我被他的话和语气吓呆了。他这完全是在和一个小动物说话。难道我真得变成狗之类的动物了?   这么一晃神,我发现他已经用厚厚的毛毯把我裹着抱了起来。我这才发现我的体型格外小,像只小狗一样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他大概是怕我再咬他,又把毛毯往上拉把我嘴也盖上,使我全身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比躺在雪地里舒服。毛毯又软又暖,而且他还紧贴着他的胸口——源源不断的热量隔着毛毯传递到我身上,我觉得我像一个冰雕一样慢慢熔化了。   他大概是在走路,我听到到鞋底与积雪摩擦的声音——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不过他的手很有力,抱得我很稳,我丝毫感觉不到震荡。我忍不住抬头看他的脸,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和淡色的薄唇,以及唇角熟悉的浅笑。   由于我们身高相仿,我还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他。以前就觉得他长得挺好看,这么看更觉得这个人长得无可挑剔。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都时候。   这个梦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我变成了狗,或者是其他什么动物——我现在也搞不清楚,反正不是人类,然后躺在陌生的雪地里,又碰到了换了一身装束的黑眼镜。而且我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也太真实了。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我只能祈祷自己快点醒过来。   “小狼崽儿,”他突然把我托高了一点,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头顶,“马上就要到家了。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了。你高不高兴?”   我已经无暇顾及他奇怪的举动,他的话占据了我整个脑袋。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小狼崽儿”?我变成了狼?还是小崽子?而且什么叫“像以前一样生活”?我们一起生活过?   他一声苦笑把我的思绪打乱,“啧,明知道你听不懂还跟你说……不过没关系,这样也好,不会再跟我顶嘴了。”   这下我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他这话的意思,我以前经常跟他顶嘴?那他知道我是人?那他难道就不奇怪我怎么变成了小狼?   管他娘的,我安慰自己,这是梦,梦都是不可理喻的,我等梦醒就好。   他最终停下了脚步,我把头伸出来一点,张望了一下,发现他把我带到了一个茅屋前——这应该就是他说的“家”了。   屋顶上是一层厚厚的积雪,隐约有茅草露出来。雪看上去很厚重,不过这个屋子貌似也很坚固,虽然不大,但一点也没有要被压塌的迹象。屋前还围了一个小院子,雪像地毯一样把院子铺满,一排即将被落雪掩盖的脚印从院门处一直蜿蜒到屋前——应该是他出来的时候踩到。屋后也是茫茫的雪原。   由于我是被他抱在怀里,我也看不到更多了。   他改用一只手托着我,另一只手打开院门,然后继续用双手抱着我,把我带进屋里,我看到我们身后是一串纷乱的脚印。   明明是两个人,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我觉得十分怪异。   屋子里很暖,他应该是生了火。我大致地扫了一眼,一张床,铺着看上去温暖的棉被,一把椅子,上面盖了一层兽皮制成的毯子,一个火盆,冒着热气,一张桌子,只摆了一只茶碗,简单而又整洁。   我再次被自己在梦里的想象力击倒,同时也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   他把我放在椅子上,然后把桌上那只碗拿过来放到我身边,又拍了拍我的头,“乖,别乱跑,我给你烧壶水洗澡,你先喝点羊奶。”说完他居然还用鼻尖儿蹭了蹭我的耳朵——真不想承认现在我的耳朵在头顶。   蹭完后他意犹未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真得去烧水了。   现在我没有手,没办法掐自己一把,我想了想,决定来个自由落体,看看会不会痛。椅子这个高度,应该摔不死。不过在这儿之前我还是喝了口羊奶,因为我感觉全身都没力气(当我发现我没办法把碗拿起来,必须把嘴凑进去喝时,我差点崩溃)。   喝了羊奶我越发怀疑我现在的处境——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从来都没有喝过纯羊奶,可嘴巴里的味道是怎么来的,做梦也得有现实依据吧。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可以的话,然后就挣脱裹在身上的毯子,努力放松全身的肌肉,尽量不用任何技巧,把自己整个抛下去。这很难,但我还是做到了。   不过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果然不是梦啊,那个疼的,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我在地上打了个滚,疼得嗷嗷叫。紧接着就有两只手抓紧我把我抱了起来,如果我是个人的话,那么他的手应该是放在了我腋下,托着我,把我托高和他平视,他难忍笑意,“怎么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乖?嗯?疼了吧?下次还敢不敢乱跑?”他的脸贴近我,完全不嫌弃我一身雪水和刚蹭的灰尘。纱布是半透明的,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他像凝视一个情人一样看着我,满满的全是温柔和宠溺。   既然不是梦,我就越来越无法理解他的言行举止。   难道藏骨沟里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让我的灵魂穿越时空,附到了一只他曾经养过的狼身上?可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呢?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怕什么?”他又开口了,“我又不罚你。”他大概是把我怔忪的眼神当成了我在怕他——他现在完全在我当小狼看,这让我很不爽。他把我放回椅子,又用毯子把我裹好,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再跑就用链子把你拴起来。虽然你现在是头小狼,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懂我的意思。即使是狼,你应该也是最聪明的。”   然后他就继续烧水去了。   其实即使他不说,我也不会再乱跑了。现在看来,不管是什么情况,呆在这里我是最安全的。而且这么裹着毯子烤着火的日子也不赖。   于是我趴在椅子上,继续郁闷地想着摆在我面前的问题。   <a   ☆、第十三章 似是故人   我觉得,如果把我现在在经历的事儿写下来,那绝对是一部比《聊斋志异》还要怪诞的小说。   我莫名其妙变成一头小狼,然后还遇到了一个我恨得牙痒痒的人,而这个我恨不得把一碗羊奶全砸他脸上的人,却对我出奇的温柔。   身上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在做梦。   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好在我现在还算安全。   其实乐观点想,这样也不错,做人也没什么意思,糟心事儿一大堆,还不如在这里,先在黑眼镜这儿赖一会儿,等长大一点就出去自己谋生,再找头漂亮的母狼,生一群可爱的小狼崽儿……   热水直漫到我的嘴巴,我才回过神,扑腾了一下,水花飞溅后是黑眼镜的笑脸:“乖,把身上洗干净。”然后他就一手往我手上拂水,一手梳理我的毛发。   虽然我早就认识到自己不是人类了,但心理上还是觉得过不去,他给我洗澡可能在他看来没什么,但我就是觉得怪。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是人,他要给我洗澡我也犟不过他,更何况现在我是一头牙都没长齐的小狼崽儿,再不适应也只能乖乖地待在水里任他折腾。   他手脚向来麻利,很快就把我清理干净,然后把我从水里抱出来,抱到板凳上。毛都被浸湿了,全软趴趴地粘在身上,我觉得难受,情不自禁地晃动了一下身体,顿时身周像下雨一样,水滴全被甩了出去,黑眼镜也被我溅得一脸水——如果我可以笑的话,我已经笑了。   他一身狼狈,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然后用一面白布把我裹起来,轻柔地给我擦身子。旁边是温暖的火炉,他动作又温柔细致,很快我就舒服地昏昏欲睡。   当我再次被抱起来时,我才睁开眼睛——其实挺受不了这种感觉的,如果我现在是个人,岂不是公主抱?   身上已经干了,毛蓬松又柔软,当他把我放到床上的时候,我忍不住蜷起来,把头埋进自己的毛里。黑眼镜忍俊不禁,又伸手揉了揉我。我讨厌被打扰,可又说不出话,只能抬头咧出牙齿向他示威。他笑得更欢,手指轻轻挠我的肚皮,把我整个翻过来,我想咬他又咬不到,只能瞪他。他却好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我的敌意,逗了我好一会儿才放开我。   等他把一切收拾好回来,我已经睡一觉醒了,眯缝着眼看他。   他站在床前,脱下了他厚重的黑色外套,里面也还是黑色的——他这个人,好像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眨眼他就脱到只剩一件黑色的单衣,薄薄的布料轻而易举地就把他精健的身姿勾勒出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而那布料裹着的,仿佛是一团火,一股什么也挡不住的力量。我莫名觉得心惊。   他连这最后一道屏障也脱了下来,全身赤裸地立在我面前,包括他的小兄弟。我都看呆了——那玩意儿也太他妈大了,虽然现在还安静地伏在他腿间,但那尺寸还是很怕人,真不知道这玩意儿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弯下腰,手伸到我身后,好像要拿什么东西,而他的小兄弟简直就在我眼前晃悠,我赶紧闭上眼,心想你他娘的真是胆大,也不怕我把它一口咬下来。   原来他是在我身后拿衣服,他抖开那套几乎和刚才那套一模一样的单衣单裤穿上,然后也爬到床上来,拉开被子给我们俩盖上,把我往他怀里搂了搂。大概我就是个活体火炉,他抱着应该挺舒服的。我困得很,也懒得跟他计较,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接着睡。   他身上依旧有种淡淡的烟草的味道,不过现在我更觉得是风雪的味道,清淡而凛冽。我忍不住睁开双眼,看了看这个男人,目光从他宽阔苍白如象牙般的额头一直滑到他温暖结实的胸膛,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我觉得我几乎都要忘记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现在的他太温柔太可靠。   纱布后的眼睛微微睁开,然后又把我拢紧一点,我整个人——不对是整个狼都要被他揉进他的胸膛里,和他融为一体。而我居然一点也不排斥,好像我们本该如此,好像在无数个夜晚里我们都这样入眠,很快我就沉入梦乡。   我不知道狼会不会做梦,如果会,我想我一定会梦见他。   醒过来时应该已经天亮了,一直包围着我的怀抱不见了——他大概已经起床了。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再一次思考我现在的处境。   还是没有头绪。   这时候我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又把自己翻回来,只见黑眼镜坐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而门大开着,外面的风雪不客气地往里灌,门口站着的人仿佛是被风雪送进来的。他穿着深蓝色的斗蓬,低着头,脸被掩进兜帽里,整个人沉静如湖泊。   黑眼镜将茶杯抛到空中又接住,展颜一笑,我却清晰地看到他目光里的风云聚变,“哑巴,你还是这么不懂礼数。”   “把他还给我。”那个被叫做哑巴的人开口了,声音很轻,却有种无形的压力。   我隐约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随即又把这个荒谬的想法驱散——不可能是他,他早就死了,也死在这样的风雪里,不可能是他,只是声音相象。   尽管这样,我还是想看看兜帽下的脸。   可伴随着黑瞎子的笑声,眼前的景象开始摇晃,破碎,最终全部消失,大片大片的黑把我包裹起来。<a   ☆、第十四章 步步沦陷      “醒了。”小花清亮的声音就在耳畔。   很快我又听到胖子的大笑:“我就知道我们家天真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翘。”   隔在我眼前的模糊的屏障慢慢消失了,我看请了那一张张脸。从小花到胖子,最后是……黑眼镜——他又是那副戴着墨镜的样子。触目是藏骨沟的枯树,以及一线蔚蓝的天空,不是白茫茫的雪,我躺的也不是床,而是铺在地上的厚重的毡氇。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又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又是一声狼嗥。   小花拍了拍我的脸:“怎么了?傻了?”   我又缓了一会儿,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发现真的是我的手而不是狼爪的时候,我差点兴奋地跳将起来。   可那些记忆却还是一股脑儿灌进我逐渐清醒的脑袋里,我都没办法和黑眼镜对视。   我试探着问小花:“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记得了?”在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后,他皱眉,“你去捡柴火的时候伤了手,然后晕倒了,我以为你是破伤风,就给你打了针。”   “我昏睡多久了?”   “三个小时左右。”   我又看了看我受伤的那只手,缠着绷带,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我的思绪也像这绷带一样一圈又一圈地绕,乱七八糟。   如果照小花这么说,我只是晕倒了,那……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场梦?这也太奇怪了,如果是做梦,我不仅梦见自己变成狼,梦见黑眼镜,梦见一个奇怪的陌生人,而且在梦里我还摔得很疼。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我只能将一切归咎于梦了。也许这藏骨沟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让我在昏睡期间做了这样真实这么荒诞的梦。   只能这么解释了。   小花给我量了体温,又问了我好多问题,比如头还晕不晕之类的,确定我没事后,他才道:“耽误太长时间了,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黑眼镜最后一个离开,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勾,又喝了口他随身携带的青稞酒,一点酒液顺着他嘴角淌下来,滴在地上,也尽数撒在我心上。   但我们什么也没说。他将酒囊别回腰间,又看了我一眼,才走出去。那一眼让我心惊。我觉得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他好像真的有跟我温存过,像梦里一样。   我也不好意思真就这么躺着休息,打算方便一下就回来帮他们收拾。小花说我破伤风,不过现在看我这身体情况,貌似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手伤有点疼,不过也没多大事儿,以前插队的时候吃的苦多了,这都忍不了那就是对不起让我们上山下乡磨练人生的毛主席。   他们在那边忙,我在这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放了水,刚系好裤子回头,就瞧见黑眼镜杵那儿笑着看我。   点儿背,我暗骂一声,自觉地绕过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他拉住手臂,拖着压到旁边一棵树上,他脸凑过来冲我笑,“还生气呢?”   我恨不得朝他的脸吐口唾沫,“放开我!”   他一手捂住我的嘴,我只能无声挣扎,他更加用力地压制住我,“别闹,把他们惊动了我们就说不成话了。”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干脆不动了,等他下文。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他见我是真得放弃抵抗,才放下捂住嘴的手,转而压在我肩膀上,“我知道你生我气,你听我解释。”   我忍不住真啐他一口,“你想得美!你也配让我生气?”   “行行行,是我想得美,你说得都对。”他温柔的语气让我想起梦里那个黑眼镜,不由有些恍惚。他显然不许我走神,脸又凑进了一点,呼吸全喷在我脸上,“我是为了保护你才那么说。每个人都有软肋,而我的软肋就是你,可我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突然的认真让我无所适从,“你,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那两个发小?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如果他们出事儿,你一定会伤心,我可不想再让你伤心了。”他墨镜后的双眼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   眼睛很难骗人。   其实,当时如果我冷静一点,往深处一点想,很多事情都可以想通吧。   那么个情况,如果黑瞎子选择袒露自己的感情,那我们都要处于被动地位,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胖子和小花被阿宁弄死,我被抓住用来威胁黑眼镜。黑瞎子是聪明的,他选择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把我和小花以及胖子都从泥沼里拉出来。这是最好的应对。   不对,我是把他放在什么位置才想到这些的?   我的心猛地一抖,简直不敢看他的脸。   他却强迫我看着他,“就像我说过的,喜欢的东西最好不要带在身边,如果带了,也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那是你喜欢的。你懂了吗?”   “不懂!”我脸一红,又开始挣扎。   奈何这人力大如牛,还是稳稳地制住了我,“还生我气?”他本来就比我高一点壮一点,现在他把我压在树上,我更感觉到自己斗不过,他笑了笑,“如果当时阿宁不信,我都已经准备好妥协,我不敢拿你的命冒险,好在她被我骗了过去。”   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我在心里审视。他这些话,是在向我示爱吗?他不是心里有人吗?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恶声恶气,却不敢看他,“花言巧语……老子要是信你就是脑袋被门挤了!滚!”   他却笑了起来,用食指和拇指箍紧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双眼执著地追着我的目光,最后他用十分笃定的语气对我说:“你也爱我。”   说着他就松开了我的下巴,我躲过他的目光,却躲不过他的声音,更躲不过他迷人的声线里,缓缓拉长的情意,“你自己想想,你对我,究竟有没有心。”   他低头咬住了我的嘴唇,把我所有的反驳都吞咽进去。   这次他的吻很激烈,激烈到我根本没办法想太多,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这场几乎可以说是疯狂的吻里。   他的舌头在我嘴里肆虐,紧紧地绞着我的舌根,仿佛要把我吞下去。他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勺儿,一手握着我的腰,我整个人都贴紧他。   青稞酒的香味似乎把我整个人都卷了起来。   无处可逃。   我眼前居然晃过梦里他被黑色布料包裹的躯体,健壮有力,像火一样,几乎要把我燃烧殆尽。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我吓了一跳,正好黑眼镜也放松了钳制,我赶忙推开他,用手背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留在我唇上的味道。   我只能无措地看着小花,脑子里搜寻着各种可以编的瞎话,但一无所获。   于是向黑眼镜求助,没想到他居然舔了舔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根本没想过要解释。我咬了咬牙,只能跟小花大眼瞪小眼。没想到他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对我们道:“快点,准备走了。”   于是我们三儿像排队一样地回了营地,谁也没再说话。   我被黑眼镜的话搅得心里一团乱麻,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到胖子打发我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包,我才回过神。   我穿好冲锋衣,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登山包。   我这人不讲究,包里也乱七八糟,现在人又特烦燥,看那一包乱轰轰的东西就来气,干脆全倒出来重装。   一抹纯洁到不可思议的白,在那一堆东西里格外显眼。   那是我来藏北的那天,黑眼镜献给我的哈达。我从来没有收过这样的礼物,觉得艇稀罕,就决定带在身边,反正也没多重。   现在再看到,心里不免有些五味陈杂。   ——TBC   <a   ☆、第十五章 荒芜年华 第十五章 荒芜年华   我边走边听小花给我讲接下来的路线。   他告诉我,穿越藏骨沟后,我们还要过一道冰坎,才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神螺沟冰川。   *神螺沟冰川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低海拔古冰川,最低的地方海拔只有两千八。冰川从两座大雪山中间穿过,延伸到下边的原始森林中大约有数公里远。冰川下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生长着数不尽的奇花异草,拥有着高山寒漠带,丰富的动植物资源。进入这片森林,高原缺氧酷寒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   而他们要找的埋葬冰川水晶尸的妖塔,就在神螺沟里——那里有四座雪峰环绕之地,也被称作是灾难之海的中心——整个喀拉米尔仅此一处。*   说到雪山,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闷油瓶。   很多事物都会让我想起他,而这些事物中,最糟糕的,非雪山莫属。这次来西藏,我看到过很多雪山,每看到一次,心都会被狠狠地折磨一次。我不知道我到时候还有没有勇气进入神螺沟,我怕我会崩溃。   这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每次想到这些,我的潜意识都在拒绝,然后把思绪绕过去,但心还是会疼一把。   那是七九年的冬天。   了解历史的人应该都知道,那两年特别动荡。动乱结束不久,新的革命又开始了。由于云南一位女知青的死,返城运动彻底爆发。我记得当时有很多知青请愿,罢工,卧轨,绝食,强烈要求回城。甚至胖子都是其中一员。他还怂恿我加入,我没有答应。   不是怕死,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回去。   说句没羞没臊的话,当时我和闷油瓶可以分不开。我觉得我不用回北京,就在长白山陪着他,一生一世。   七九年初国家政策松动,国务院正式批准我们这些知青返城。除了少数已经在农村落户的知青,大多数知识青年都踏上了返城的路,甚至现在还有知青在农村准备回去。   当时家里也给我写了信,告诉我北京那边一切都妥当了,我可以准备回家了,而且可以继续接受教育,然后参加高考,上大学。   我把信烧了。我心意已决。   虽然我留在乡下的理由有点不伦不类,毕竟留下来的大多是因为在农村找了对象成了家,我呢,我对象是个男的……我要是跟人说,我要和闷油瓶成家,留在长白,估计他们会把我抓起来批斗。尽管我从小就偷偷看过很多外国书籍,思想比其他人前卫,不觉得喜欢同性有什么,而闷油瓶好像完全是凭着本能,也不在乎,但在别人看来,我们就是精神病,变态。但是,我也没那么笨,我完全可以说我要留下来支援农村建设,我就不信他们会撵我。至于北京那边,可以先拖一阵,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要是真不回去,他们也拿我没辙。   当时我想得挺美。我觉得我简直就是罗密欧,可以为了爱奋不顾身,谁也没有办法阻止我。   不过后来我才明白,就算我把所有阻止我的人都打败,我也没有办法赢过闷油瓶,如果他不允许我留下来。   已经是年底了。胖子都准备开春就回去。每天也都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在他们看来,我家境殷实,早该回去了。我都沉默以对。但当闷油瓶也这么问我的时候,我无法保持沉默。   当时我们在山里,说是雪猎,其实就是找机会单独处一会儿。屯子里人多眼杂,好几次我们俩在一起差点被别人撞见后,就决定以后都在山里聚。   我们隔着厚重的棉袄拥抱,像两个笨拙的人熊。雪后的长白格外寂静,又只有我们两个,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我以为他是怕我会抛下他走,便轻轻咬了一口他精致漂亮的下巴,调笑道:“北京的妞儿哪有你好看。我决定了,我不走了,就在这儿和你过,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我说的“孩子”是我们养的猎犬,叫“驴蛋蛋”——这名儿还是我取的,因为这狗被我们拣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我心说越贱的名字越好养活,就叫他这个。尽管胖子和秀秀不只一次地嘲笑过这个名字,驴蛋蛋还是很给我争气地茁壮成长,个头大到站起来跟秀秀一般高,带出去打猎特威风,不负我和闷油瓶省下口粮把他拉扯大。   本来我以为我说了这些,他会感动,会像以往一样亲我。虽然他不会说漂亮话,但他会用行动表达他对我有着一样的爱。   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回答居然是:“吴邪,别这样,回去吧。”好像是怕我理解错他的话似的,还特意强调一句:“回北京。”   我像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晕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按住他的肩膀,死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你留在这里,回北京吧。”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我狠狠推开他,脚下一滑,自己也跌坐在雪地里,我觉得冷,指尖都在颤抖。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却根本止不住胸中沸腾的痛苦和怒火,   “吴邪……”他走过来扶我,却被我毫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就停在半空中,被山风一点点吹凉。最后他说:“吴邪。我只是想放你走。”   “你个懦夫!”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嗓子仿佛都在滴血。   后来我想,我还是太年轻了。我觉得爱情就是追逐和占有。而对历尽沧桑的张起灵来说,爱情是成全。   他希望我有更好的生活。而我却认为他没有勇气把我留下来,他没有那么爱我——我一直以为爱是可以给人无穷无尽的力量的。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从雪地里爬起来,然后退后几步,眼眶瞪得都要裂开,“回去就回去!你今生今世都别想再见到我!”   他一直看着我,仿佛千山万水也无法阻挡他的目光,而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透出一种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绝望。此后多少次,在梦里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我都会惊醒。   当时我也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到了,只想要逃。我觉得再和他待在一起我会窒息,会自己杀死自己。   然后我就真的开始跑。他喊了我的名字,然后有说了句什么。可惜我跑得太快,他声音被风席卷着飘远,我根本听不清。   我在山里漫无目的地逛了很久,待到天快黑了,觉得自己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才敢回家。   才进门胖子就是一句:“天真,你总算回来了。”他朝我身后望了望,惊讶道:“小哥呢?”   我也是一惊,“他没回来?”   胖子更加惊讶,“操,他不是出去找你了吗?他下午回来过,发现你不在,就出去找你了。你们没碰到?”他眼珠子一转,瞪圆了眼,“我说你们小俩口不会吵架了吧?还玩儿离家出走?”   我根本没有心思陪他耍嘴皮子,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闷油瓶。越想越不安。这么晚了,他不会还在山里吧,出事儿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就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牵了狗就要出去找人,却被胖子拦住,“干啥啊你?就你这身手,出去喂人熊啊。再说小哥能有什么事儿?他准是心里还有疙瘩不想回来,等明天想明白了就自己回来了。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就赶紧睡觉去吧,别瞎搀和。”   我被他推搡着上床睡觉。睡得极不安稳。我希望我醒来后能看到闷油瓶坐我床头,又怕看到他,心里像有蚂蚁爬似的难受。   好不容易睡着了,眯了不到一会儿,又被人推醒,“天真!天真!”   我本来被吵醒还挺恼火,但当我听到他下面一句是:“小哥出事儿了!”我连呼吸都忘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雪崩现场的。   胖子跟我说,他本来以为小哥是去屯子里其他人家里借宿了,他想趁我没醒去找小哥聊聊,给我们俩疏通疏通,结果满屯子找人没找着不说,还听村里的老猎人说昨天傍晚山里雪崩了,那老猎人经过听见了。胖子把两件事儿一联系,就觉得怵得慌,忙过来找我。   我还心存侥幸,觉得闷油瓶可能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睡大觉。   但当我到达老猎人说的地方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闷油瓶的刀,被雪埋的只剩一个顶尖儿,在雪后的阳光下泛着寒光。   我最后一丝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我可以把刀从雪里挖出来,却再也找不回张起灵。   而我死也没想到,我奔跑时没听清楚的那句话,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而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想他是给我留了一道填空题。   这个空究竟该填什么,他把选择权给了我,标准答案就在我自己心里。   <a   ☆、第十六章 今生今世 作者:Veronica莫辞 发布时间:2014-06-07 16:59 字数:3975   ☆、第十七章 修罗夜袭 第十七章 修罗夜袭   我回了帐篷。   虽然手上擦干净了,但他的味道就是挥散不去。   我看着自己已经硬起来的小兄弟,恨不得在冰川上打个洞跳下去。这些年自渎也不是没有,但一想到自己是因为他硬的,脸就烫得能煮熟罐头。就算是以前和张起灵在一起,也没有过这么刺激的事儿。妈的那时候我多纯啊,牵个手都兴奋老半天。   越想越无地自容,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把邪火降下去,别再想了。   我就带着这种纠结的心情入睡。不过我这人大概天生粗神经,还真就这么睡着了。可惜才眯了不到一会儿,就又被人给推醒了。   我估摸着是找我和小花换班儿,强忍住想发火的冲动,睁开眼睛,迷迷瞪瞪道:“等会儿,让我缓一会儿。”   头发被亲昵地揉了一把,声音却是严肃的:“狼群来了,准备战斗。”   说着他又搂着我的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媳妇儿,待会儿跟着我。”   操,就知道他正经不了多长时间!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儿这个!我抹了一把他刚亲过的地方,又实在没空跟他计较,拿了武器就跟着他出去。   我到外边一看,发现几枚惨白的照明弹跟幽灵一样悬挂在夜空中,随着寒风摇晃着,马上就要落下来。不过照明弹下的才是真正的幽灵——大约十几头狼,他们身躯在照明弹下无所遁形。   不过大概是因为有几头同伴已被小花射杀,血流了一大片,它们已经开始撤退。、   小花又开了一枪,我们跟着火力全开。   我看着阿宁那好枪法,都不好意思开枪。我跟着胖子学过射击,不过学得并不精,跟他们这些神枪手没法比。   好在我再不精也还是弄死了一头。   黑眼镜嘴角一勾,居然还腾得出手捏了一把我的腰。我正要发火,他就一本正经地摆好姿势开始对那群狼穷追猛打,害我一口气堵胸口差点儿没晕过去。   妈蛋,就知道吃我豆腐。   等最后一头狼被黑眼镜干掉,照明弹也暗了下来。整场战斗持续不过几分钟。   我看着那遍地狼尸,和鲜红的血,不由有些心悸。倒不是心疼那些狼,我他妈又不是圣母玛丽娅。我是为黑眼镜。我想起他那天看那些小狼崽儿时一闪而过的柔情,又感受到他此刻浑身的杀气——温柔和残酷,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到一起,像那天他的手擦过刀鞘上的莲花。   “还是花儿爷心思缜密,”黑眼镜收了枪,笑着说,“在外围设了照明弹,那些狼触了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否则等那些恶狼到眼前了,咱们都发现不了。”   小花并没有回话,而是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我,抿了抿唇。   我心里觉得他好像看出了什么,下意识地远离黑眼镜,没想到丫借着夜色掩护,直接握住了我的手不让我走。   那边阿宁道:“解决了,回去吧。”   黑眼镜摇头,笑得高深莫测,“你们都不了解狼。刚才只是小试牛刀,主力军在后头。”他放开我的手,用眼神警告我不准离开,然后接着分析道:“狼要是这么好打发,干脆领回家当狗养算了。它们大概会趁我们取胜后麻痹大意,分兵抄我们后路。*我想,与其在这里固守,被搅得整夜不宁,不如迎头兜上去,在它们还没有从后面发起进攻前,打它个冷不防。行动要迅速,从后边过来是逆风,枪声和人的气味都容易被他们察觉——一旦让它们察觉到有变化,今夜就很难消灭这批恶狼了。*必须尽快把它们解决,不能让它们影响我们的计划。”   我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由又在心里给他重新定位。   说完他拖来一头狼尸,拔出藏刀插入狼颈,冒着热气的血流出来。他用手抹了一点,往额头上一擦,还让我们都往额头上抹,“*传说人的灵魂住在额头一带,狼是修罗饿鬼,它的鼻子和眼睛,感觉不到人体,只能看到人的灵魂。而在狼血里,带有狼魂,涂在额头上,遮住了人的灵魂,就可以迷惑狼群了。传说不可尽信,不过我觉得这玩意儿倒是可以遮住我们的气味。*”   我们都觉得他说得有理,便学着他的样子在额头上抹了狼血。然后武装到牙齿,关闭身上携带的光源,悄然向后面的冰坡行进。   我们全都趴在冰坡上,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坡下——如果狼群入袭,这是必经之地。   我心里隐隐有些忐忑。我们一共五个人,虽然除了我,个个都实力非凡,装备也都是阿宁带来的美国货,但到底只有五个人。如果大批的狼来袭,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搞定。   就在这时,趴我旁边的黑眼镜捏了捏我的手。天明明很冷,但他的掌心却好像总是温热的,暖意脉脉地传过来,我觉得安心。   他总是能让我安心。   明明是个不靠谱儿的老流氓。   突然小花打开了微光手电,我知道他是看到狼了,示意我们准备战斗。   我费力地看过去,果然,在漆黑的夜幕下,几点蓝绿色的眼睛在向我们移动,而且越来越多,如一条幽蓝色的小溪。   黑眼镜聚精汇神地盯着那条小溪,大概是在估算距离,过了一会儿,他抬起手,“射击。”   那样子就跟解放军总司令似的。大尾巴狼!   我们所在的地形占优势,又出其不意,不一会儿便把群狼打散了。那些狼群也知道不妙,开始撤退。黑眼镜跳将起来,抬手一枪轰过去,“追!不能让它们跑了,今晚必须全部解决。”   我们跟着他下了冰坡,不过离狼群太近也不安全,就保持这个距离开始射击。我这才看清这群狼,一头头体型都格外大,叫人心里一紧。而站在最远处的狼王更是大得怕人,一身毛白得跟雪似的,在风中呼啸着,冰一样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像一个真正的王者。   我又看向挡在我前面的黑眼镜。他的黑衣被风撕扯着,发出裂帛般的声音。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微长的坚硬的黑发,偶尔被风撩起,也像金属一样。他全身都释放出凛冽的杀气,迎着寒风,带着慑人的凌厉。弹无虚发,每一枪都能撂倒一头。   我一时竟有种错觉,错觉他和那头狼王是同类。   我们一边攻击一边前进,很快那群狼就被我们全射杀在冰川上。狼的尸体横七竖八,血迹斑驳。   黑眼镜却并没有松懈,“狼王呢?”   我一时也有些迷糊,“没看到……死了?”   黑眼镜托了托自己的枪,居然笑了,“看看就知道了。”   阿宁跟了过去。   我也往那边走,却被小花一把拉住,狠狠地往后一掼,他喝道:“别看见他就往前凑!”   我一时有点不明白,心想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冲我发火。   我这边正委屈呢,那边黑眼镜和阿宁一一排查狼尸,小花和那个老美正准备过去帮忙。小花却猛地停住脚步,像看到恶鬼一样死死盯着黑眼镜他们那边。   我也看到了,心脏简直都要跳停,我感觉我的瞳孔都放大了无数倍,一声尖锐的“黑眼镜”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扯出来。我还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嗓门儿,这一声喊得我自己都有点耳鸣。   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我那么在乎他。   ——TBC——   对不住,停在了奇怪的地方……<a   ☆、第十八章 冰雪葬礼   注意:盗笔总攻黑瞎子终于被压了一回,大快人心~普天同庆~   第十八章冰雪葬礼   我就眼睁睁看着那道银白色影子划破夜空,朝黑眼镜那边飞扑过去,除了喊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站在冰上,觉得自己的心脏真得在这一刻停止了。   尽管黑眼镜反应极快,身手矫健,还是被那头巨狼从后面扑倒在地,狠狠地用爪子压着,白森森的牙齿就在他脖子后面,眼看就要咬下去。他们之间展开了强烈的力量的角逐,黑眼镜一旦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就会死。   操,老子都压不了的人你他妈说压就压!我急火攻心,端起枪就想扫死那头恶狼,可又怕误伤黑眼镜,一时间进退两难。   阿宁离黑眼镜最近,不过在狼扑过来的时候她也受到不小的冲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枪也飞在一边。不过她到底是女中豪杰,冰川上滑,她半天爬不起来,干脆朝自己的枪挪过去。很快她就拿到了自己的枪。   我观察了一下现在的形势,发现只有她开枪最有胜算。我们这里离那边有一定距离,贸然开枪可能会误伤,而且如果没一下把那头狼撂倒,它难保不会狂性大发,直接从后面咬伤黑眼镜。   阿宁大概也了解这一点,拿到枪后她就直指狼王的头部。   我们也开始往那边跑,尽力给他们援救。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远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也不知道是黑眼镜把那头狼弹开,还是那头狼看到阿宁要开枪自己跳开的,白影直扑阿宁。我还没有看清楚,阿宁的枪就已经落了地,狼牙埋进她的脖子里,大股的鲜血从她的颈间流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连黑瞎子都愣了一两秒,才拿起落在一旁的枪,对着覆在阿宁身上的狼一阵扫射,然后将狼拖开。   小花和那个美国人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飞快地跑过去。我站在原地,甚至身体还维持着那个奔跑而突然停下的姿势,死死盯着那一片鲜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最终我还是缓了过来,一步一步认真地朝那里走过去。   阿宁已经断气了,眼睛瞪得极大,像一种非常茫然的神情,脖子上全是血,漂亮的脸也沾上斑斑血迹。我蹲下来,用袖子帮她把脸上的血擦掉,可是却堵不住她动脉里不断涌出的血,喉咙顿时堵得说不出话。   直到黑眼镜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么……死了?”   那个美国人蹲在尸体的另一边,可怜他一个一米九的大汉,此刻也泣不成声。小花仰起脸,把悲伤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我知道,阿宁虽然是他的对手,但他还是蛮欣赏这个女人的,只不过他不会承认。   只有黑瞎子,依旧冷静:“带着尸体回去吧。”   我吸了吸鼻子,“好歹把伤口包扎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被血弄脏了不好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我一步蹲下来,说了声“我来”,便着手处理伤口。那个老美抹了抹眼泪,抬手帮他。   我根本不忍再看,走到小花身边。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我格外需要这个发小。他配合地握紧我的手,然后抱了抱我,什么也没说。   我想起从北京到藏北这一路上,阿宁的欢声笑语,她有时候虽然挺凶,但很有活力;想起她托着烛台跟我讲话,威胁我说不答应她就把我绑走;想起她听闻同伴全部遇难时落寞的背影……   虽然我总是说她不好,虽然她也确实对我有过不好,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死。她对我不好不过是因为利益,抛下这些,她是秀外慧中、充满活力的姑娘。可她的生命消逝得如此之快,甚至连最后一句话也来不及说。   生死无常,不过如此。   我们把阿宁的尸体安置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   小花在火堆边盘腿坐下,跟我们商量道:“现在我们面临三个问题:一,我们人手不够了,必须从外面调人过来;二,阿宁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尸体,又看了看镇定如往常的小花,无言以对。   黑眼镜拨了拨火,“很简单,两个人留守,两个人出去,带人进来。”   那个老美中文虽然说得不好,但听得懂中文,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半英文半中文地跟我们交流:“我想我必须出去,把宁不幸死亡的消息带给我的同伴,同时和他们商量,还要不要继续这个行动。至于尸体,我认为应该火化,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必须征求同伴们的同意。”   他的话我这个大学生听得都吃力,而黑眼镜居然听懂了,他看了看将明未明的天空,道:“你一个人不行,从这里出去起码要两天,而且森林里难保不会有危险,两个人比较保险。而且必须尽快出去,这里的气候瞬息万变,虽然是九月份,但我看是要下雪了。等大雪封山,谁也别想出去了。”说着他把目光投向小花,简直就跟赶人一样。   我有点尴尬,“要不我和……”   “不行。”他们俩异口同声地否决了我的提议。   小花微微抬起下巴,“黑爷,要不你……”   “我不能走,”黑眼镜笑着打断他,“只有我最了解这里,如果我走了,另一个人的安全不能保障。花儿爷,你心思缜密,身手又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小花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然后也笑了,“好,你和……小邪留在这里,我和他出去。我会把胖子带过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的。诶,别说,我还真想这家伙。他在吧我嫌他烦,他不在吧我又想他。   “Yetoncemore,Oyelaurels,andoncemore,   Yemyrtlesbrown,withivyneversere,   Icometopluckyourberriesharshandcrude,   Andwithforcedfingersrude   Shatteryourleavesbeforethemellowingyear.   Bitterconstraint,andsadoccasiondear,   Compelsmetodisturbyourseasondue;   ForLycidasisdead,deaderehisprime,   YoungLycidas,andhathnotlefthispeer   ……”   (我再一次来,月桂树啊,/棕色的番石榴和常青藤的绿叶啊,/在成熟之前,来强摘你们的果子,/我不得已伸出我这粗鲁的手指,/来震落你们这些嫩黄的叶子。/因为亲友的惨遇,痛苦的重压,/迫使我前来扰乱你正茂的年华;/黎西达斯死了,死于峥嵘岁月,/年轻的黎西达斯,从未离开过本家。)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我左右是睡不着的,便提出守下半夜。看着他们散尽,我才坐阿宁的尸体边,念出这首悼亡诗。   JohnMilton的Lydas。   这首诗是我上大学时一个女同学念给我听的,我当时英文水平不怎么样,听得似懂非懂。后来英文有了长进,再回头读这首诗,就觉得很喜欢。当时我还跟胖子开玩笑说,他要是为他的革命牺牲了,我一定为他念这首诗,沉痛悼念。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揍了,他说我咒他。   我没想到,我用这诗悼念的第一个人,是阿宁。   除了闷油瓶,我以为我生命中这些和我年纪相仿人都会陪我很久,至少,我不会这么快就亲眼目睹他们离世。   我以为还有很多年。   再回想起闷油瓶的死,我突然就觉得怕。生命中意外这么多,我们能把握的那么少。   我突然就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就这么看着面前这具冰冷的尸体。我知道我不只是在悼念这个女人了,我在哀悼我的命运。   这时候黑眼镜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轻声念道:   “Andnowthesunhadstretchedoutallthehills,   Andnowwasdroppedintothewesternbay.   Atlastherose,andtwitchedhismantleblue:   Tomorrowtofreshwoods,andpasturesnew.”   (夕阳西下,把群山的影子拉长,/射进西边深山中的凹地。/他终于站起来,抖抖蓝色的斗篷,/明天将奔向清鲜的树林和新的草地。)   是Lydas的最后一段。他居然会背,而且发音还是标准的伦敦腔……我再次对他刮目。   他在我身边坐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神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他看了看阿宁的尸体,又把目光固定在我身上:“你必须明白,死亡是人一生中必须要面对的事。以后还会有很多人陆续离开你,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你必须接受。”   我呼了口气,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下去。   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微微勾起,“想说什么就说。”   “你……也会吗?”我知道我一定脸红了,妈蛋,我一定要跳出一跟他说这些话就脸红的怪圈,跟个恋爱中的少女似的,真他妈怂。“你会离开我吗?”   他唇角的笑容慢慢漾开,然后一把过来抱住我,把头埋在我脖子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辈子。”   我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背,也抱紧了他,“如果,你先死呢?”   “不会,我向你保证,不会。”   “这是你说的。”我吸了吸鼻子,“以后我不死,你就不准死,我不想再尝那种心脏跳停的滋味儿了。等了了这边的事儿,你跟我回北京吧,或者我们找个其他的什么地方定居。”   他闷笑起来:“现在就开始谋划以后了?你多稀罕我啊……”   我怒了,“你他妈别得意,有你稀罕老子的时候!”   “我一直都稀罕你啊你不知道?不然也不至于一碰你就……”   “闭嘴!”   最终还是我们俩一起守下半夜。   不过我坚持没多长时间就特想睡过去。老实说,其实我挺累的,先前全靠一股气撑着,现在这股气散了,他又在我身边,我自然就想。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他说:“吴邪,其实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可怕。”  <a   ☆、第十九章 迷情惊心 第十九章 迷情惊心   小花他们离开已经有两天一夜了。这段时间我和黑眼镜处得很尴尬。我们很少有机会独处,突然给我们放这么长的假,我他妈真不习惯。他亲我的时候我就担心有人看见,赶紧躲了,突然又想起来这里就我们俩活人,然后和错愕的他大眼瞪小眼。   晚上更他娘的尴尬。他把我们俩的睡袋拼一起,跟我挤着睡。俩睡袋拼的地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两个人难免会有身体接触,他硬了,扒了我的裤子按着我的腰就在腿缝里顶蹭,我也被他撩得跟火烧似的,他利落地握住我命根子,随着他顶蹭的频率撸动。我一社会主义五好青年,哪受过这种刺激,不一会儿就把货全交了出来。他又蹭了二十来下,才泻出来,顿时我两腿间一片狼藉,还被他磨得发痛。   虽然我们现在,怎么说呢,算是情侣吧。我也不是保守的人,做这种事儿迟早的,现在熟悉熟悉也不是不可以。但看他这如狼似虎的样儿我就怕——俩男人做不就是捅那里么,就我们这武力值对比,我绝对是被捅的那个。妈的想想他那尺寸我就颤得慌,那要是捅进去,我直接壮烈牺牲。操,那老子没死于高原反应,没被雷劈死,也没死在狼嘴里,倒被他给弄死了,说出去都丢人,我都没脸葬进吴家祖坟。   想到这一层,我就暗自下决心,再不着他的道儿了。   一到晚上,我就把俩睡袋拆开,死都不跟他挤。   他还委屈了,抱着我就蹭,跟小京巴似的,“我只是想给你暖暖床,你嫌弃我……”   我看他这纯良的样子就有点心软,可一看到他下半身,我顿时就清醒了。老子信你那我就是京巴!你他妈就是一狼,落你手里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果断地推开他,“别闹了!睡觉!”   他露齿一笑,“得,睡觉。”说着他就上来扒了我的裤子。   我吓傻了,等反应过来想推他,他就已经把头埋在我两腿间,一口含住我的小兄弟。那玩意儿突然被纳入一个温暖潮湿的环境,而且他舌头就跟小蛇一样挑逗着,本来还软着的,没几下就涨硬得发疼,身子骨也瞬间软了一半。男人一旦这东西被掌握,脑袋瓜也就不好使了,不然怎么叫这玩意儿命根子。   本来我还想把他拉开,可这快感实在太强烈,我只能眼看着他扶着柱身又吸又舔,任欲潮铺天盖地地把我淹没。   我哪被人这么弄过,不一会儿就觉得顶端发热,眼看就想射,赶紧去拉他头发。他却吸得更紧,死都不走。我生理性眼泪都被他逼出来了,“松开,脏……”   他置若罔闻,突然一个深喉,我实在忍耐不住,精关乍泄,全喷进他嘴里。实在是太爽,我觉得大脑都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再去看他,发现他居然把那些全吞了下去,又凑上来亲我的脸,“你的味道很好。”   刚泄过的身体格外敏感,他碰一下我就抖,连忙用手臂挡住眼角丢人的眼泪,含糊不清地骂他:“你混蛋……”   他强行掰开我的手臂,直接用舌头舔掉那些眼泪,然后坐起来,把我抱到他身上。我往他腿上一坐,就感觉到他那儿硬得怕人。   他引着我的手往他下面摸,那里鼓起一大块,隔着裤子揉按着,都能感觉到热度。我觉得我的脸一样烫,想抽手又拗不过他,只能好言好语跟他商量:   “要不,我用手帮你弄出来?”   他又摆出那副受了委屈的神情,像条没得到骨头的大狼狗,另一手搂紧我的腰,头在我脖子里蹭:“我都用嘴了……”   我心一下子软了,揉了揉他坚硬的发丝,扬起脖子任由他蹭,“我也用嘴可以了吧。”   他这才满意,笑了起来,哈出来的气喷在我脖子上,有点痒,说出来话却让我差点从他身上跌下来。他说:“行,用下面那张。”   我一把掐住他的头发,“操!”   “疼,疼,媳妇儿,松手,头皮都要扯下来了……”   我看他是真疼,也没忍心,于是收了手。丫居然挺了挺胯,我被顶得一耸,连忙抓紧他的肩膀。他就势搂紧我,细密滚烫的吻落满我的胸口。   我承认我就是鬼迷心窍,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被色诱了,低头就和他嘴对嘴亲了起来。其实我根本不会接吻,和闷油瓶亲的时候也就是浅尝辄止,所以我完全就跟着他的节奏走。不一会儿就被他亲的头昏脑胀,全身都软下来,下面却又硬了,和他的顶在一起,羞得我恨不得咬舌自尽。   他一边亲我一边解开自己的裤腰带,把裤子往下褪了一点,我他妈也真是色欲熏心了,居然还配合他。不一会儿他那小黑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露了出来。话说我上次近距离看这玩意儿还是在梦里,没想到在现实中见到,还是跟梦里一样……   我刚想反悔,他就握住我的命根子,上下撸动起来,我两腿都发软,两手不由勾紧他的脖子。他另一手不知什么时候伸到我后面,托高我的臀部,然后就开始揉。   他的手掌很大,布满了粗砺的茧,在我屁股上一揉,我像全身过电一样,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呻吟。忙捂住嘴,妈蛋,太丢人了。   他轻笑一声,然后把我那半边屁股揉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前面也不忘照顾我的小兄弟。很快我就投降了,虚虚地挂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膀,若有似无地呻吟着。等他往里面伸进去一指头的时候,我根本无从抵抗,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就任他为所欲为。   他贴着我的耳朵安抚我:“乖,放松点,不疼。”说着后面含着的那根手指就贴着肠壁磨起来,怎么说呢,不是特别疼,但很怪。我死死地抱住他结实的肩膀,不安道:“你轻点……”   他吻了吻我的耳廓,模糊地应了一声,把手抽了出去。我吓一跳,以为他要来正题,惊恐地全身都僵硬了。他笑着亲我:“别怕,太干了,我怕你疼,拿点东西润滑。”   他的手伸向他扔在旁边的衣服,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我还没看清,他的手就绕到了后面。迫于这奇怪姿势我无法往后看,只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很快一根沾满油腻液体的手指就又伸了进去。我觉得有点不适,铃口突然被他一刮,我差点没射出来。   手指从一根一直增加到三根,感觉进出的越来越容易,我也就放松下来。没想到他突然作怪,手指一勾弄,也不知道顶到了哪,快感顺着尾椎烧上来,前面都硬了几分。他笑了出来:“找到了。”然后又是一按。我后面不由夹紧他的手指,大声呻吟出来,根本憋不住。   他得意地抽出手指,突然的空虚让我无所适从,茫然地看着他,紧接着一根更粗更硬的东西顶住我后头。他改用两手托住我,一边往里顶一边安抚:“乖,不疼的。”   我不知道他进去了多少,只知道后面就像被撑裂一样,特别难受,疼得恨不得给他一拳。“还不疼!?不疼你试试……啊!!”   他突然松了托住我的手,我直接坐了下去。说真的,这一刻,我连灭了他的心都有,如果我能动的话。   那玩意儿简直是卡在了我后头。他大概也是难受的,一手抚弄着我已经软下来的分身,另一手摩挲着我的腰,“我不动,你缓缓。”   我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他只是哼了一声,没叫疼。我也不客气,心里想我有多疼你就得跟我一样疼,于是死咬下去。   泪眼婆娑间,我看见我对着的帐篷的出口被风掀了起来,正想打发他把门拉好,却突然看到几抹幽蓝的光。   那……那是狼!?   我还以为我因为太疼看走了眼,闭了闭眼再睁开,那门帘被风掀起一大片,这下我完全看清楚了。是狼,真的是狼,不多,两三头的样子,正在我们这边逼近。可能是上次逃走的,现在又来寻仇了。   我吓得都忘了呼吸,直到他觉得不对劲儿问我:“怎么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抱紧他,大喊道:“狼!狼!”   他背对着根本看不见,听我一喊忙抱紧我,我想让他赶紧松开我去把那些狼解决了,没想到可能是我太紧张,后面紧紧一收,他闷哼一声,狠狠往上一顶。   这一顶我觉得简直顶到了我五脏六腑,整个人都仿佛被抛在了空中,大脑一片空白。等我缓过来,他居然已经就着这个相连的姿势,翻了个身把我放平压在地上,然后就去拿枪。拿到枪他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把拖过旁边的毯子裹住我。   我被他气得又想哭又想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急,居然还亲了亲我的额头,“让别人看见我多亏……”   “操,那是狼啊!”   他打开了枪栓,瞄准外头。我仰面朝天,根本看不清什么情况,只能听到子弹脱膛时剧烈的响声,简直是要把我耳朵震聋,恍惚间我听到他又哼了一声,下面往里面顶了一下,我还没哭,他就叹息了一声:“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打中。”   我狠狠捶了一把他的肩膀:“你倒是先出去啊!”我腿软得都夹不住他的腰,体内烫得像火,拼命地想索取,又怕外面的狼,一时间冰火两重天,真得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你别夹我就成。”他抬手又是几颗子弹出去,也不知道打没打中,只能听见子弹呼啸的声音。不过看他的样子,估计是成功了。   他扔了枪,拉好门帘,低头吻住我,一手按紧我的腰,不留情面地捅了起来。我早就被他顶出了感觉,腿挂在他腰上晃荡着,努力跟上他的节奏。可他太快了,简直是往死里捅,不一会儿我就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求他:“慢点儿,慢点儿……”   “憋了太久,慢不下来……”说着他就往某处死死顶弄,我“啊”一声叫出来,手指甲都要掐进他的背。接下来他就毫不停歇地朝那一点猛烈进攻,我只能跟着他颠簸,连呼吸都找不回来。   他也重喘着,一边捅一边还说漂亮话:“我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操,你就是这么爱的,老子宁可——啊!”   “多叫两声,好听。”   我几乎是被他操射出来。这样射出来带来的快感比平时撸出来更加强烈,我觉得大脑就像被一道闪电劈开一样,清明了一刻马上又陷入混沌,全身都抖了起来,眼泪不由自主往外淌。他看见我哭就急了,满眼都是心疼:“别,不欺负你了,别哭。”   真不想告诉他我是舒服地哭出来的。   我是真想打他。   “你有完没完……”   他闭上眼睛,突然拔了出来,紧接着一片热烫的液体喷洒在我小腹上。男人射精的时候大概是最脆弱的,他几乎是摔在了我身上。   我突然觉得足够了。一个强悍的男人,敢把他最脆弱的一面给我看,我还图什么呢?   我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捋了起来。他喘了一会儿,然后躺到旁边,把我拖过去收紧双臂抱紧我。很快我感觉到他下面又硬了,但他没动,我用眼神询问他,他笑着拍了下我的屁股,我差点跳起来揍他。   他还是笑,“你第一次,不能再来了。”   说到这个我就有点气,一把捏紧他的下巴:“说,你的经验都打哪来的,你跟多少人做过?”   墨镜后的眼睛晦暗不明,“没,就你一个,真的,这么多年,就你一个。”   我心里一跳,明明知道他是哄我,还是被他认真的表情和深情的语气感动。我松开他的下巴,往旁边退了一点,“你就哄鬼吧。”   突然下面被什么铬到了,我顺手往下面掏,先是摸到了他的衣服,然后就是一个圆形的坚硬的东西——就是这玩意儿。我把它抽出来,刚看清是一面古朴的镜子,就被黑眼镜扑过来抽走了。他把镜子放到他身后,“一件古董,你喜欢以后送一面给你。”   我想看,却被他挡住了。我和他对视良久,终于败下阵来,“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再告诉我吧。”   ——TBC   真期待花儿爷回来时的表情……   ☆、第二十章 针锋相对 第二十章 争锋相对   第二天我在帐篷里躺了一天,黑眼镜忙前忙后的伺候我。   不是多疼,就是全身乏力,腿和腰都软得动不了。况且也是他造的孽,他伺候我是应该的。   到傍晚我是彻底躺不下去了。挣扎着想起来,马上又被一只手按下去。我这才发现他一直躺我旁边,无声无息,我一点儿也没发现。   “不舒服就躺着。”他一把把我搂到他怀里,手按在我腰上揉了起来。他的手掌很大,力道掌握得刚刚好,我被按摩得很舒服,头埋进他胸口就昏昏欲睡。   不过很快我就觉得不对。   “黑眼镜,你有没有觉得有啥不对劲儿?”   “哪有?”他笑着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发。   “不要揉了。”   “我是看你不舒服……”   “你都知道我不舒服了为什么还解我扣子?!”   我拎出他那只作怪的手,他手腕一转握住我的手,低头在我手心印下一个吻,“他们过两天大概就要回来了,再不做就没机会了,来,再来一次,就一次。”   “不要。”我躲开他那赤裸裸的眼神,把他往后面推。他力气比我大,干脆翻过身压住我,像饿虎扑食一样吻住我。我被汹涌而来的情欲打得措手不及,本来还在推他的手改成抱住他的背。他的嘴唇一路向下,最后埋在我脖子里舔弄起来。我特讨厌这么被动,心想你当小爷我是吃素的啊,撩开他衣服下摆就往里摸。刚触到汗湿的肩胛骨,他就浑身一震,然后很开心地笑:“你很久没主动碰我了。”   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出这话的意思,就被他啃咬得晕头转向,腿自发地缠上他的腰。   干柴烈火正烧得昏天暗地,黑眼镜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突然打住,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拉好我的衣服。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从我身上下来,我就听见帐篷被拉开的声音,我抬头望过去,正好和胖子那张大脸对上,一时间相顾无言,都傻掉了。   我试着挽回这个局面,将食指点在嘴唇上,示意他别说话,他却先我一步嚷了起来:“操!天真,这才几天不见啊,你就把自己许出去了!”   胖子被一只纤长洁白的手抓住肩膀拉到了后面,然后我看到了小花。   这时候黑眼镜已经躺到一边去了,可是我们俩这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怎么狡辩也没用啊。   小花那本来就白的脸突然间变得更白,简直跟外面的雪山一个颜色。就那么杵在门口,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有点被他吓到,“大花……”   黑眼镜比我淡定,戏谑地看向小花,“怎么,花儿爷,还想看?”   小花的瞳孔骤然紧缩,眼角却被怒火烧地通红,我都能看到他额头上爆起的青筋。我知道小花一向关心我,却没料到他能气成这样。正想告诉他我是自愿的我们俩好的很,他却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半个身子钻进来越过我直接扯住黑眼镜的衣领,他的拳头都捏得青白。   黑眼镜依旧一派闲适,“这儿地方太小,出去解决。”   小花像甩掉什么垃圾一样甩开他的衣领,带着一身怒火出了帐篷。黑眼镜安抚一般摸了摸我的头,曼斯条理地穿好衣服,还嘀咕了一句:“真扫兴。”又对已经呆掉的我笑了笑:“没事儿,我会手下留情,虽然他看你一眼我都觉得不舒服。”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我这才回了魂儿,赶紧穿好衣服跟出去,他们俩却早就厮打在一起。远远的就看见两个矫健的身影晃着,也不知道谁占了上风。   我就是在蠢也看出小花对我的感情了。难怪那天他就那么生气。   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神经太粗,一边又急,连忙拉住身边的胖子想让他帮着去劝架,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那个高加索人拉住,他笑着用蹩脚的中文道:“在我们国家,两个男人如果爱上同一个人,是要决斗的。”   胖子也笑:“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嘛,人都把你睡了,咱花儿爷要是不揍他一顿,怎么说的过去。”   我了解小花,他是个决绝的人,如果没人劝,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至于黑眼镜,他刚才说的话就让我瘆得慌,什么叫“手下留情”?   一个是我发小,一个是我那啥,谁出了事儿我都不好过。   我懒得管旁边这俩看戏的,撒丫子飞奔过去。   操,这俩货打得可真够带劲儿的,嘴角都带血沫子了。冰川上滑,他们滑倒了就在地上打,一会儿他把他压下去给一拳,一会儿他把他踹过去踢一脚。俩人都打红了眼,也没什么章法了。   我赶紧过去把他们俩分开,站他们中间,他们谁也挥不下去手。他们俩就隔着我怒视着对方,我觉得目光如果能变成针,我这身板儿大概已经千疮百孔了。   “你们俩够了没?”   黑眼镜低下头,扶了扶被打歪的墨镜,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我才看到他手背受伤了,不知怎么擦了一片皮,血淋淋的。我有点心疼,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看,他却把手背到了后面去,“没事儿,小伤。”   我急着要看他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等觉得不对回头看,小花不在了。我有点懵,“人呢?”   黑眼镜随便撕了块布料包起手,“刚走到,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看他这样估计也没事,赶紧过去问胖子:“小花呢?”   “往那边走了。你和黑瞎子你侬我侬闪瞎了我的眼,我也没大注意。”   高加索人还不待我问就耸了耸肩。   我赶紧往那边追过去,雪原茫茫一片,根本没有人。操,这可是冰川啊,要是踏破了冰斗冰漏什么的出事儿怎么办?雪山下面我不敢大喊,只能冲他们挥手,他们这才觉得不对,朝我这里聚拢过来。   “人不见了。就这么点儿地方,我怕他掉进什么冰漏里,赶紧找吧。”   胖子向四周望了望,“嘿,刚还在啊,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我们决定四散开找人,黑眼镜想跟着我,被我拦住了,“你回去,你找到他又要打起来,我撑不住。”   “你是谁媳妇儿啊?”   “我谁媳妇儿都不是!我是个男人!我要为自己做的事的负责!”   他被吼得有点懵,愣了一会儿有笑了,“随你。”转身就走,只给我留下一个后脑勺儿。   我知道他心里也憋着气,也没心情哄他,也憋着口气扭头就走。   人倒霉起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还没找到小花,就自己一脚踏进一个冰斗,掉了下去。好在冰斗不是很深,我也就身上被擦痛了。我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刚点亮就看到*四周的冰壁里封冻着很多身着古衣古冠的死人,都保持站立俯视的姿势,围成一圈,好像这些古尸都还活着,正低头盯着我。*我吓得手一松,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源也被带远,直映出小花的身影。   他坐在那里不动,只是看着我。   在这么邪门儿的地方,他这么看着我,我更觉得瘆得慌。我试着喊他一声,他像是睡着了被惊醒一般,“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   “我掉下来的……”   他扯了扯嘴角,别过头没说话。我向上看了看,尝试着求救,他又开口了:“过来陪我坐坐。”   “大哥,在这儿坐?”我有点想哭。   “也就这里能让我们俩好好说说话了。”   我想想,觉得也是,有些话总要讲清楚,于是捡起手电,坐到他旁边。晦气就晦气吧。   ——TBC   说个事啊,我打算八月份完稿,九月份出本。到时候全文会大修,另外会在本子里放一个网上暂时不会发的大番外,等通贩结束再发出来,番外内容暂时不能说,说了等于剧透,等写到那里我会告诉你们番外是什么……   嗯,封面是我自己做的,因为不太喜欢封面上画人,想做一个看上去像名著的封面……要是带回家也可以糊弄父母……磨铁传不上,大家可以看作品目录上面的那个就是,新做的……不过已经找到画手画插画,大概两张吧,不过现在还没开始筹备,所以暂不公布画手的名字,反正大家放心啦,是跟我一样很喜欢吴邪的画手。   本来打算明年完结哒,因为以为今年暑假就一个月,没想到学校大发慈悲八月不补课,所以打算八月快马加鞭把文完结,交稿后就全部交给工作室了,我就不用太操心了。高三就不用更文了,准备高考。   第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出本,一定要献给黑邪。也是最后一篇黑邪文了。这个本子算是一场纪念。   大概就是这样吧。所以想入这个本子的现在出来说一声吧,让我心里有个数。   <a   ☆、第二十一章 轮回古冢 第二十一章 轮回古冢   我坐过去他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我,仿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我被他盯怕了,低下了头。   “为什么?”他问。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手电筒。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愿意接受他,却不愿意接受我?”   “哪跟哪啊,”我抬头看他,“不是这么比的好吗?感情这事儿说不准……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有那心思啊……”   “我要是早说了,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知道,又不能倒带重放,这么假设没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我:“为什么喜欢他?”   “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喜欢吧。明明缺点很多,但就是喜欢……”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吓了我一跳,“答应我,离开他吧。他不是个好人。”   “我也没说他是好人啊。可是他对我好啊。”听他这么说我就莫名有点怒,“再说你也不了解他……”   “你就了解他?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他身上有太多秘密,有些事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我想起黑瞎子那面镜子,想起那支钢笔,想起他提起那个人时遥远的眼神。这种无法走近一个人的感觉特别糟糕。   “他的过去很复杂,我看得出来。”小花的话还是不断敲击我的神经,“你真得要和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人过一辈子吗?”   “别说了。”   “吴邪……”   “我叫你别说了!”   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一点也不在乎,嫉妒像跟倒刺,深深地扎在心上,很疼,却又拉扯不出来。   我们这边正沉默,那边就听到哗啦啦的响声,我把电筒照过去,就看见一个绳索慢慢留下来。   是他们看到我们了。   我在心里祈祷黑眼镜没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第一个下来就是他。   他握着我的肩膀把我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遍,不停地问:“没受伤吧?”   其实我手臂可能擦伤了,掩在衣服里看不到,我不想说。   他可能是想骂我,平时总是笑开的一张脸,此刻绷得紧紧的。可看了看我,有不知道该骂什么,只能叹气,“你说你们怎么掉下来的?”   “我先一脚踩破冰层掉下来的。”身后的小花幽幽道,我听他的语气有点不对,觉得他可能说出什么不太好的话,可根本阻止不了,“吴邪看到我在下面,就跳下来救我。”   这么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还能面不改色我也是服了他了。“不,不是……”我看了看黑眼镜,突然又不想解释了。   黑眼镜扶了扶墨镜,又笑了,“我媳妇儿重感情,你是他发小,他怎么能见死不救?”   “呦,几位还真有闲情逸致啊!”胖子也顺着绳子爬了下来,“也不看看这什么地儿,就在这争锋吃醋的!”说着他就借着手电的光看了一圈,“喝,这么邪门儿!赶紧上去吧,晦气!”   小花却道:“别忙着走,这里有大名堂。”他拿过我手里的手电筒,照到地上。   *我忙低头往下看,用手电筒照着地下平整光滑的冰面。只见里面有个朦胧的黑色人影,蜷曲着缩成一团,横倒着冻在地下的冰层中,冷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冷冻的超大虾仁。*   我和胖子都惊得跳起来,身后伸来一双有力的胳膊,一把抱住我,安抚道:“别怕,大概就是是具尸体。*这里可能是轮回宗教主的墓穴。埋有邪神妖塔的冰川,一定是后世轮回宗信徒眼中的圣地,他们的历代宗主信徒,大概死后也都葬在此地,这冰斗就是其中一处。地下这蜷缩的黑色影子,大概就是其中一位教主,周围这些人是陪葬的信徒。冰川下环绕着九层妖楼,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冰窟墓葬,不妨把这冰下的教主尸体挖出来,看看他的陪葬品中有什么信息。*”   小花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好像和黑眼镜根本没掐过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看他们这样也放心很多。他们俩要是再打起来,先死的那个搞不好是我。   我们回去在这个冰斗上插了个旗帜做了个记号,然后就一起回去拿工具,回来开工。   按照黑眼镜的吩咐,*胖子把生姜汁灌在一个气压喷壶里,先给地面的冰层喷了几下,接下来需要做的只是慢慢等着姜汁渗透进去*。这些千年寒冰的克星就是姜汁,比铁锹好用多了。这大概和在冰上撒盐加速融化道理是一样的,冰其实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一个不断融化在凝结的过程,姜汁和盐水的凝固温度都要高于水的凝固温度,将姜汁洒在冰上,冰化成水后就不能重新凝固。   接下来只要等着姜汁渗透就好。   黑眼镜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上去,别在这儿。”   他刚好一手抓在我的擦伤上,我疼得牙一咬,“嘶——”   他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儿,直接撸起我的袖子,我看过去,不由也倒抽一口凉气。小臂上被擦伤了一大块,皮微微翻起来,泛着血丝。   “小三爷我也是服了你了,伤成这样你没感觉?”   其实还真没多大感觉,就是隐隐有些疼,不过没想到这么严重。我突然有点担心小花,他会不会也哪里擦伤了。正想问他,黑眼镜就把我往外拖,然后和剩下的三个人打招呼:“你们在这看着,他受伤了,我带他上去上点药。”   说着他就带我顺着绳索爬出冰斗,直接拖下外面的藏袍铺到地上,示意我坐下,然后从皮衣里面掏出一点纱布和一小瓶酒精。   我乐了,“你还真是百宝箱啊。”   “那是,”他笑着拉开我的手臂,“——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儿。”   酒精浇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不过我硬咬住牙没叫唤。他毫无顾忌地笑,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这衣服里可是什么都有。”   “镜子有吗?”   他手一抖,小半瓶酒精全泼在我手臂上,我疼得牙龈都要咬出血,但还是强撑着,故作镇定地欣赏他难得的惊慌失措。   他到底道行比我高,还是很快就稳住了自己,又冲我笑,“镜子搁衣服里多硌人。”   “那你放哪里的?”   “吴邪……”   “给我看看。”   他已经给我清洗完了伤口,接着把绷带缠上去,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一句话也不说。   我也知道我这样挺招人烦的,可我就是心里不爽:凭什么我把自己全交给了他,他却总是对我有隐瞒。   伤口包扎好,他还是不说话,在我身边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熟练地点上火,抽了起来。我没忍住,还是上去拔了他的烟,“这里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咧了咧嘴,然后一手搭上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也许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但我是真得不想让你伤心。”   “跟他有关?”我知道他了解我指的是谁。   他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然后点头,“嗯。”他扭头亲了亲我的额头,“我说了,就我们俩,没有别人。”   我一时气不过,趁他不备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上压上去,他倒是一点也不惊慌,脸上还挂着笑。任由我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逼近他,“从今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任何一件跟他有关的东西,否则……”   他笑得更开心“否则什么?”   “否则换老子上你!”   他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就先来找事儿了。你说你那发小怎么回事儿?小三爷还真是情深意重,看人在下面里面奋不顾身地跳下去,啧,我都被感动了。”   “你别听他瞎说!”   “我两只眼睛看得见。你们俩从来就是眉来眼去的。青梅竹马,花前月下的。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浪漫?对,多浪漫啊。”他又拍了一把我的屁股,“我也告诉你,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俩卿卿我我的,否则我干得你三天都得在帐篷里躺着。想着我就觉得那天晚上还是对你太好了,早知道就往死里干,现在你搞不好还在里面躺着呢,哪来这么多幺蛾子。”   “你敢!”我气得恨不得咬死他。   “你看我敢不敢。”   ——TBC   花儿爷在我键盘下就没甜过,我去面壁……<a   ☆、第二十二章 初探秘辛 第二十二章 初探秘辛   黑眼镜本来不准我再下去,可是我特好奇,他说了半天我也不肯走,他磨了磨牙,仿佛恨不得敲晕我,但他还是带着我一起下去了,并嘱咐我一定要在他身后。   *没破冰之前,所看到的是个黑影,但这时一看,那尸体十分巨大,全身都是白色的,不是尸变那种长白毛,而像是全身起了一层厚厚的硬茧,有几处地方白色的茧壳脱落,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光芒,似乎里面全是黄金。*   小花告诉我们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山金身木乃伊,制作工艺极其复杂,非常值钱。他说完胖子就开始摩拳擦掌,“一具死尸还整这么多事儿,真是闲着没事儿干,来,让胖爷带你回北京,接受社会主义春风的洗礼,升华升华思想。”   胖子说着就招呼那个高加索人帮忙把尸体抬上去。一听说值钱,他就什么都可以不顾了。   *尸体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这可能也和轮回宗的教诣有关,死亡后将进行转生,所以将死者摆成回到母体中胎儿的姿态。   尸体和下面的冰层冻成了一体,极为结实,用手电筒向深处照了照,冰下似乎有很多东西,但是隔着冰层看不太清楚。于是再次取出喷壶,把生姜汁喷洒在冰层上,等了一会儿,估计差不多了,于是一冰钎打了下去。不料顺着冰钎穿破的冰层,突然冒出一道长长的巨大蓝色火柱,带着刺破耳膜的尖啸声,直从冰斗的最深处蹿上了天空。   按轮回宗经书所载,蓝色的火焰与其他的火焰不同,轮回宗称之为“无量业火”,是传说中能把灵魂都烧成灰烬的烈火。谁也没有预料到,这雪山金身木乃伊下边,会藏着如此古老而又狠毒的陷阱。*   我还没看清楚胖子他们怎么样,就被黑眼镜抱住头,拽着闪避到冰窟的角落里。他那两只厚实粗糙的手掌死死捂住我的耳朵,把我按在他怀里。   我们什么都没法做,只能等着这无量业火消散。好在我身边有黑眼镜,他的体温和沉稳有力的心跳都在安慰我。   这种狠毒可怕的火焰最终还是完全消逝了,好在大家反应都挺快,没人受伤。   不过那具尸体是完全被烧焦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在冰窟的最深处,被火焰熔化的冰墙后,有一个更大的冰窟,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间隐蔽的冰室,看样子是用来放教主陪葬器物的。最中央摆放着一个三层灵塔,象征着天上、地下、人间,灵塔高有一点五米,都是黄金制成,上面嵌满了各种珍珠,众宝严饰,光彩夺目。   灵塔中层有十多个类似于嘎乌的护身宝盒,以及红白珊瑚、云石、玛瑙之类的珍宝。下边代表地下的一层,都是些粮食、茶叶、盐、干果、药材之类的东西。上层有一套金丝袍服,以及镂空的雕刻。   我们看到灵塔最高处的雕刻漆绘,与古格遗迹中轮回庙的银眼壁画类似,用异兽来表示方位坐标,中间则有个裸身半透明的女子,那应该就是冰川水晶尸了。从这陪葬陵塔的摆放位置,以及那册古经卷中的描述,供奉邪神的妖塔,就在这冰斗以西,不超过三十米的范围内。龙顶冰川上,少说有上百,甚至几百处轮回教历代教主的墓穴,我们所发现的只是其中之一。这些墓穴都是按密宗的星图排列,拱卫着魔国自古遗留下来的九层妖楼。不用再多找了,有了这一个参照物,配合根据经卷绘制的地图,明天一定可以找到最终的目标。   不过这间冰室的墙壁上刻着许多恶鬼的形象,看样子灵塔中的财宝都受了诅咒。*   小花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要办正事,这些东西可以日后再搬。胖子有点小意见,不过看我们都坚持,同时又想到还有更值钱的东西等着他,也就妥协了。   我突然就好奇黑眼镜的正事是什么。那天他说过,他不是冲着冰川水晶尸来的。那他是为了什么?财?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我忍不住向他那边靠了一点,“问一件事。”   “嗯?”他又开始动手动脚。   我一边捉他的手一边问:“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手还是没有停,已经摸进我的衣服里,嘴里胡乱敷衍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本来还想推开他,突然瞄到他身上那件几乎从不离身被我称为百宝箱的黑色皮夹克,我记得他只脱过一次,就是上次我们做的时候。   算了,豁出去了。   我主动亲上去,他一下子就被点着了,我大着胆子抬手脱他衣服,他更加兴奋,一把扯开我的衣服。   在我还有理智的最后一瞬,我看到他的黑色皮夹克被扔在一边,然后我的视线里就只有他。   我是强迫自己醒过来的。   他就裹着毯子躺在我身边,我不敢喊他,怕把他喊醒。我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把他丢到一边的皮夹克拖过来。拿到后我就在里面摸索起来,一点点声音都让我心惊肉跳,好在他并没有醒。   终于还是让我摸到了那面镜子,在衣服内层。   这回我可以仔细地看看它。   镜子是椭圆形的,只比我的巴掌大那么一点点,镜面还是铜制的,所以我推测大概是秦汉之后的东西。背面刻着很多精致的花纹和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不像是中原的文字,歪歪扭扭。特别的是有一个凹槽,里面放了一缕用青色丝带系着的头发。   看那头发应该不是男人的吧,男人的头发没有这么长。   操,这不会死哪个姑娘给他的定情信物吧,还放个头发?恶不恶心?   我倒想看看,这放了头发的镜子有什么珍贵的,他藏到今天,还不肯给我瞧。   我翻过镜面看,这镜子有些年头了,铜镜表面已经有了很多刮痕。我隐约能看到自己的脸,很快我又发现不对,那张脸在移动,然后我能看到他全身,根本不是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   但我可以确定那就是我,从脸部轮廓,到神情,再到动作,甚至是开口说话时那一瞬的眼神,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那就是我。   可是又跟现在的我不一样。   我吓得差点把镜子扔掉,但好奇心又迫使我拿着它。   <a   ☆、第二十三章 古镜旧事 第二十三章 古镜旧事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第一人称来讲述镜子里的故事。因为我知道镜子里那个人就是我,虽然他不会发出声音,不会亲口告诉我,但当我把手放在镜面上的时候,我就感到,我和他心意相通。看完就像我把我失去的人生再活了一遍,又或是做了一场梦。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能当作他和我一样叫吴邪。其实这个故事里每个人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因为这个故事是彻头彻尾的沉默,我只能根据他们的表情,动作,画面的转换,去推测“我”遇到的一切。   而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就睡在我身边,可我们又在镜子里,以另一种方式相处着。   第一次见面是在码头。   黄包车在拥挤的人群里辛苦拉扯,卖报的小童高举着印着战事的报纸来回穿梭,掠过时似乎还能闻到未干的油墨味,穿着大衣的男人一边走一边点燃一根烟,烟盒上穿着旗袍的女郎微微一笑。   “这位少爷,是你的钢笔吗?”   是那支派克金蛇造型钢笔。   顺着递来钢笔的手看过去,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英俊男人,架着墨镜的笔直鼻梁下是一双薄唇,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穿着一身黑风衣,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我狐疑着伸出手去接钢笔,“是的,谢谢。”   他却将钢笔拿远一些,“不该给些酬劳?”   我眉毛一挑,“你要什么?”   “还请公子赏脸,小聚一番,喝个茶。”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讹钱的,于是道:“行,我明天赴约。”   他报了个地点,却将钢笔揣进自己口袋里,“那这位少爷,你可以明天再来拿钢笔。”   操,什么人啊这是。我有点火,“那是我的钢笔!”   “又不是不给你,”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来赴约,我就给你钢笔,”   “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消失在人群里。我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最后只能叹口气,迎上家里派来接自己的小厮。   第二天循着地址找过去,发现是家戏院,台上是缠缠绵绵的柳梦梅和杜丽娘,台下人翘着二郎腿听戏,明明同样是坐着嗑瓜子吃花生喝茶,他却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我被接待的人迎进去,直接向他伸手:“钢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扯着嘴角又是笑,站起来抖落身上沾的花生衣子,“跟我来。”然后就特自然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好像我们俩认识许多年一样,带着我往楼上走。   楼上有个雅间,门一关,也将喧嚣和纷扰关在外面。他请我坐下,然后沏了一杯茶,苍绿的叶片沉在清澈的水底,水仿佛也是翠绿的。   他说:“喝杯茶再走。”   “喝完就把钢笔给我?”   他笑笑没接话。   我歪了歪头,还是选择随遇而安,坐下安静地品起茶来。   他也呷了一口茶,然后手突然伸过来揉了揉我的头,“你倒真不长心眼儿,我们这才认识几天?你不怕我毒死你,然后劫财劫色?”   “什么话啊这是……虽然你看着不像好人,不过我还是相信你。”   “为什么?”   “也许,应了一句古语——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又将我的茶碗满上,眉眼被碗里腾上来的热汽浸泡着,竟然变得有些柔软。水汽也在他的墨镜上模糊开来,他并没有把墨镜取下,而是直接用袖子去擦。我看不过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扔给他。   纯白的手帕,一点花纹都没有。他用完后却没还,而是攥在手里,放进口袋,然后把钢笔拿出来递给我。   我一把扯过钢笔,不由嘲讽他:“拿我帕子干嘛?你还要在上面绣个花?”   “绣花我不会。”他扶了扶墨镜,“——下次再来吧,喝茶,我把手帕还你。”   “为什么?你这么想跟我见面?”   “也许就像你说的,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第二次是为了手帕来,后来又为了被骗走的打火机,烟盒,还有衬衣上不小心掉线的纽扣,落下的外套……后来也就没有这些理由了,只是为了见面,有时候也会去别的地方,杭州的山山水水,被我们踏遍。   时代带来的悲哀,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仿佛不存在。就像两只冬眠的动物,紧紧依靠在自己的洞穴里,风雪很近很近,寒冷却很远很远。   直到有一天,我对他说,我想离开。他像以前一样揉揉我的头,笑着答:“我和你一起走。”   不问去哪里,不问为什么,就说要一起走。   然后就真得离开了杭州。   乱世维艰,少年也格外有骨气,一腔热血,无论如何都要喷洒出来。   加入部队,娇生惯养多年,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征途中都做过。好在他一直在身边。手把手的教枪法,在战场上也紧紧跟随。我是为了保家卫国,他是为了陪着我。   在烽火狼烟中将枪口对向敌人,身后仿佛永远有一个人,手从后面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扶着我的枪,在我耳边低语。   ——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TBC   这就是一个老流氓用一只钢笔骗到心上人的故事。   “你认为的巧合,都是我的精心策划。”   不过他们的故事不只这么简单的。下章听大黑说真相吧。w   <a   ☆、第二十四章 前尘往事 第二十四章 前尘往事   几十年前的风云往事,在掌中的古镜里,看起来也不过是弹指一挥。   太多的疑问堵在胸口,还有那份感同身受的喜悦和悲伤,我居然觉得眼眶一热。突然一只熟悉的手覆上镜面,背后贴上他的体温,他轻声道:“别看了。”   我一把抓住他覆在镜上的那只手,指甲不由自主地掐进他的皮肤里,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我彻骨的痛倒给他。他岿然不动,另一只手紧紧锁住我的腰,“后面没什么好看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对……”我觉得思维很混乱,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按在额头上,“这个,这个,镜子,是什么?你从哪弄来的?你为什么怕我看到?”   “吴邪,”他按下我颤抖的手,“这是三世镜。”   “三世镜?”   “传说是秦始皇的宝镜,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来世。是不是秦始皇的我不知道,这是我在另一位帝王的陵墓里找到的,只要把一个人的头发放在这里,”他指了指镜子的背面,“就可以看到他的三世。”说着他摸了摸我的头发,“那是你的头发。我拿到这绺头发的时候,你还是长发。”   我有点反应过来,“我的?那你呢?你就是因为这面镜子,看出我们前世有纠缠,然后接近我?不对,不对,你从哪弄到我头发的?也不对,我什么时候养过长头发,我又不是小花……”   他拿过镜子,然后坐到我前面,双手捏住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眼神是一种可怕的认真,我知道他下了什么决心。捏着我肩膀的手紧了几分,他道:“吴邪,我活了很久。”   他说,他活了很久。   以我最大的想象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从民国一直走到现在。他和民国时期的我,有过一段感情,然后我肯定会死,不管是什么原因,但他却一直活了下去。他活到现在,又遇到我,他还爱着我,然后我们又在一起了。   回想一下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猜想。   我看向他,他微笑,揉了揉我的头,“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我一时有点摸不准,“你知道我……”   “你能接受你对象比你大多少岁?”他小心地问。   我有点懵,“呃,问这个干吗?”   “我怕说了,你嫌我老。”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低头对手指,不说话。   我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也很头痛,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我叹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说吧,我坚强着呢。”   他盘腿坐好,两手放在膝盖上,严肃得让我有点怕。又过了好久,他才道:“其实,大概在两千多年前,我们就认识。——你别激动,我是活的,真的,不信给你摸。——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可能记得,那是你上上上上上上……辈子的事儿。那时候,你是个大夫,我是个……杀手吧,我受伤时你救了我,为了救活我给我服了长生药。”   “长生药?”   “你知道《淮南子》吗?其中有一秘卷,写有长生不老药的配方,这个秘卷早已失传,不过当时你有,不过轻易不用。当时你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用这个配方,长生不老有违天道轮回,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危在旦夕,你不会为我配药。”   原来是汉朝……   我看着他,努力想从他的眼神动作表情里找出一点点类似于戏谑的情绪,以让我知道这是一个大玩笑。但他很认真,认真得让我怵得慌。   他接着道:“后来我做了一件混蛋事,你不原谅我,后来你……死了。可是我却要永远活下去。当时我也想过死,别人杀不了我,我可以自杀,但就在那时,我得到了这面镜子。我想我可以活下去,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找到每一世你,和你在一起。你没有永恒的生命,但是你的灵魂永远都在这世上,只要我能找到,我就要守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有一世你还是一头毛茸茸的小狼。很好看很聪明,即使变成狼你依旧是这样。当时我把你从雪地里捡回去,当你一边冷得发抖一边还要咬我的时候,我也觉得特别满足。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恐怕要一直一直追着你,守着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我想到那个狼梦。   也许是藏骨沟神奇的力量,也许是我们之间的羁绊,让我变成了那头狼,和他共处在另一个时空里。   是梦,又不是梦。   可是,那小哥呢?为什么那个梦里会有小哥?   我一时不察,竟然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一愣,然后低下头,苦笑道:“你也会做梦吗,看来也不会全部忘记……你的小哥,嗯,怎么说呢,我和他认识,你以前也和他认识。他跟我一样,不老不死。他也跟我一样守着你,每一世,不过你从来没爱上过他。后来他去了墨脱,进了雪山,他说他不想再受折磨。”   我觉得他在我的脑袋里放了一颗炸弹,此刻成功引爆,我的天灵盖都掀翻了。我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只能跟傻子一样看着他,紧紧盯着他的嘴唇,深怕他又说出什么我无法接受的真相。   他却直接过来抱着我,他抱得很紧,双臂都颤抖起来,“你知道吗?真得好痛苦。每一次,每一次,不管你活多久,我都要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那是简直是刀,一次又一次狠狠扎在我心上。”他捉住我的右手,紧紧按在他胸口上,感受着他快速搏动的心跳,“后来我就想,也许这么做对我们俩都是残忍的,于是我放弃了,我留在了这片雪域高原上,我在寺庙里呆了很多年,我从来不信佛,可那时我觉得,也许佛能给我指引。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强忍着不去找你。可是哑巴去了,就是你的小哥,张起灵,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不大想听。不过我知道你肯定爱过他。不过命运还是把你带到我身边,我还是爱你,你也再一次爱上了我。既然这样,我不会放弃。”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对他来说,却是没有尽头的。他活下去的希望就是我,找到我,和我在一起,然后又失去我,最后又是等待,寻找——这就是他的轮回。   我不知道他在等待的日子里是怎样的寂寞。是不是就像那天在篝火边,静静地看着火焰跳跃,火光却暖不进他的眸子。我也不知道他在我每一次去世的时候又要经历怎样的痛苦。也许就像他说的,刀子一般扎在心上。却又不得不忍受。   两千年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啊,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我蹭着他的肩膀,可是却越流越多。我也抱紧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抵挡这庞大的悲伤。在我心里他一直是强大的,刀枪不入的,可是今天我才发现他的心也是千疮百孔,他承受的痛比我想象得要多得多。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努力咽下哽咽,轻轻推开他,“你让我跟你分担一下也好啊。你为什么要把一切都埋在心里?”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我十八岁成人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以后是男子汉了,绝对不能流泪。可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我别过头,他默契地收手,没有再给我擦。   “我是想,等一切解决了,再慢慢告诉你,这样,你会轻松一点。”   “一切解决?”   “我想结束这样的宿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握住我的手,“吴邪,你听说过凤凰胆吗?”   <a   ☆、第二十五章 生死相随 第二十五章 生死相随   在挖掘九重妖塔之前,我们把阿宁的尸体火化了。尸体很难带出冰川,骨灰却很容易。这也是她的同伴商量后的结果。   火化快要结束的时候就下起了大雪。这里天气反常,这时候下雪也不稀奇。   漫天的大雪里,那个高加索人捧着那瓶骨灰,他的肤色和发色都很浅,在雪中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我盯着那一小瓶骨灰,那种落寞的感觉又来了。   生命真得很脆弱,活色生香的美人,最后也不过是一捧风一吹就散的灰。   而对黑瞎子来说,生命又是那样漫长,他义无反顾地走过来了,未来却依旧是一条无尽的路,落满了雪,看不清。   我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他回握住,掌心不断传递来热度。   *这片龙顶冰川以前曾是个巨大的湖泊,而妖塔的位置,可能正好是位于湖中的湖心岛上。妖塔周围是冻土或者岩石,再外层就是深厚的冰川,越往下挖就越是危险。*   妖塔中可能有我们在湖边碰到的那种怪虫,据说那叫达普鬼虫,在藏语里就是妖魔之虫的意思,一旦碰到,便会被火活活烧死。为此我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那虫子唯一弱点就是水,我们有很多生姜汁,应该可以对付它们。   挖开第一层并没有什么危险,*进到里面一看,就像是个土木构建的低矮房间,以黑色的木料、灰白的夯土为主。*   我们一鼓作气,接着挖开了第二层第三层,*这里没有陪葬的死者,只有一些堆成玛尼堆的牛头,都只有花白的头骨与牛角,这应该是对牛的崇拜,因为牦牛在高原全身都是宝,在古藏地,不论哪个部族,唯有在这一点上比较统一。*   这时天也已经黑了下来,我们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于是回到顶层,生了火取暖,准备休息。   胖子很高兴,一口气吃了很多罐头,吃完拍拍肚皮,一本满足。他对小花说:“花儿爷,眼看就要挖到水晶尸了,说说感想呗。”   要是以前小花还会和他一起插科打诨开开玩笑,不过很显然,他今天心情不好。他瞄了胖子一眼,没说话。这几天他心情都不太好。我知道有我的原因,但也不全是我的原因。   我往他那边坐了一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扭头看我,还是不说话。   我问:“怎么了?”   “我觉得太顺利了,有点不对。”   胖子听了就不乐意了,“嘿,我说唱戏的,非得枪林弹雨才对啊,顺利点儿有什么不好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肯定是最后的赢家!”   小花懒得跟他贫,又低下头看着火。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你到今天都没告诉我,你挖水晶尸究竟要干嘛。”   他睫毛一颤,抿了抿嘴唇,然后道:“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恶心事儿的,既然你问,我就说吧。解家不行了。我从我爷爷手里接下的是个烂摊子,外面的人虎视眈眈,家里又内乱,我要是再没点建树,就真得垮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啊,我可以求我二叔三叔帮你啊,来这鬼地方干嘛,搞不好就把小命丢了。”   “吴邪,”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很多事你不懂,你也不需要懂。”   “你们俩还煽情起来了!”胖子把手放在火边烘烤取暖,“多大点儿事儿啊,等花儿爷拿下冰川水晶尸,北京那边就妥妥的了,咱们也可以衣锦还乡了。那边那妖楼还有不少宝贝,再加上这水晶尸,胖爷我在潘家园也可以横着走。老外们也可以回去交差。至于你和黑瞎子,分点钱就双宿双飞去吧!你家里那边我想办法帮你搞定,我这兄弟够意思吧?未来一片大好!是吧哥们儿?”他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   我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只能苦笑。   他们挖到冰川水晶尸就算是走完了这条路了,我和黑瞎子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还不知道路在哪里。   黑瞎子找这条路找了很久。   有一奇珍叫凤凰胆,又名雮尘珠。传说为黄帝仙化之时所留,也有说是地母变化而成的万年古玉,还有说是凤凰灵气所结,种种传说,莫衷一是,其形状酷似人的眼球。自商周时代起,就被认为可以通过这件神器,修炼成仙,有脱胎换骨之效,但是需要在特殊的地点,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周文王曾经把这些内容,详细地记录在了天书之中。   这颗珠子是很多帝王梦寐以求的宝物,因为他们认为可以通过这颗珠子达到长生。而他们死也没想到,这颗珠子,当面作为汉武帝的陪葬安置在了茂陵,后来又被黑瞎子偷了出来。《淮南子》已毁,长生秘术已经失传,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凤凰胆上。他希望使用凤凰胆,使我和他一样,不老不死,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这两千年,除了找我,他大多时间都用来研究雮尘珠。可是天机大概就是天机,凡人难以窥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成功。   前些年他听说这颗雮尘珠源自古魔国,便和小哥一起来到了这片冰川。不过由于当时他们的资料不完善,而且设备简陋,所以并没有成功。   这也是我为何会在湖边发现闷油瓶留下的痕迹,黑瞎子为何对那些东西那么熟悉。   如今阿宁他们握有完整的资料,而且装备都是精良的美国货,他就想再试试。所以他才会冒着这么的风险带我过来。   其实我并不想要什么长生。也许我和两千年前的我想的一样,长生有违天道轮回,循规蹈矩地过完一生就够了。   可是我拒绝不了黑瞎子。   一想到他将来要看着我死去,然后继续一个人,寻找下一世的我,我就会很心疼。   这条路我必须和他一起走下去。我不想让他再继续那样可怕的轮回。   黑瞎子喝了一大口青稞酒,继续没心没肺地笑:“未来一片大好。”   胖子十分满意,也喝了一口酒,然后钻进睡袋休息。   我看他们三三两两都散尽了,才走到黑瞎子身边坐下,抓过他的酒囊喝了一小口,觉得不过瘾,又狠狠灌了一口。青稞酒格外清冽,酒精一路烧到胃里,我突然觉得有些疼。   他用粗糙的手指揩了揩我嘴角的酒渍,然后捏着我的下巴亲了过来。我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人看到,紧紧抱着他。   我第一次这么想吻他,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他的血肉,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   酒香在唇齿间碾磨着,隐隐还有他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过了好久我们才分开,我一边喘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给我的哈达。这条哈达被揉得很皱了,却依旧很白,白得像雪。我把它围在我们两个的脖子上,然后继续抱着他。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睡觉:“一切有我撑着,你不用担心太多。”   我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安,茫然,害怕,这些情绪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他突然捏了一把我的屁股,咬着我耳朵道:“我那天怎么说的,你再和你那发小不清不楚,我就把你干得三天没法走路。你刚做了什么?嗯?”   我当即就火了,照着他的脖子咬一口,我就不信了,三个人就睡在那边,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还是嬉皮笑脸,拍了一把我的屁股,“这笔账先记着,以后慢慢算。”   要是有以后,你怎么算都行。   ——TBC——<a   ☆、第二十六章 幻境沉浮   我们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继续往下挖。本来以为九重妖楼是危机四伏的,可直到我们挖到第八层,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层有十九具高大的男性古尸,都保持着坐姿,环绕一圈坐在周围。由于这妖塔始终被古冰川封冻,这些尸体都与活人无异,只是脸部黑得不同常人。*   我们到处查看了一番,发现没有那种达普鬼虫,放下心的同时,又有点不安。   就像小花说的,太顺利了,反而不对。不过还是要挖下去,都到第八层了,别说是胖子了,我都不甘心。   *我们使用撬棍和冰钎,把漆黑的大木板启开,下面显露出一个方形的空间,也都是用木、土、石所构筑的。往下边接连扔了七八个荧光管,这块空间才稍微亮了起来。   我们谁也没敢贸然下去,就在开出的洞口边观望。   最底层只有两个大小相同的圆形水晶,一个是白色,一个是蓝色,摆在石台上面,被荧光管一照,流光溢彩,可以看到上面有天然形成的星图,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东西了。这两块天然晶体,显然不可能是冰川水晶尸。*   小花打开手电,朝里面望了望,然后径直跳了下去。胖子也是不怕死的,跟着跳了下去,然后朝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没事,可以下来。   黑瞎子却一手拦住我,“你和老外留在上面接应。”   我越看越好奇,怎么也按捺不住,于是抓着他手臂:“让我下去看看。我跟在你后面行了吧。”   我知道黑瞎子对我就是吃软不吃硬,我也顾不得旁边有人看着,手指在他手心勾勾画画,乖巧地看着他。妈的,真恶心,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不过这招对黑眼镜的效果那是立竿见影。   小花他们在下面催促,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握住我的手,“行,下去跟着我。”然后他吩咐了高加索人几句,就带着我下去。   *胖子已经把那蓝白两色的水晶搬开了,发现这石台是活动的。他一个人就把石台推在一旁,下边有个很浅的冻土坑,里面有一大块很薄的水晶石。水晶上面有一层层水纹般的密集天然纹理,刻着一个狼首人身的神将,面目凶恶狰狞,头戴白盔,身穿银甲白袍,手持银缨长矛,做出一个凌空跃下的姿势,凛然生风。*   胖子想去摸,黑眼镜却用藏刀挡住了他的手,“别动,那是水晶自在山,碎了要出大事儿。”他表情和语气都轻描淡写的,好像说天气很好一样,听着让人觉得他在开玩笑。不过我也知道他一向就是这死相,还是认真地看着他,盼着他解答。   他指了指那水晶石,道:“*银色的妖奴白狼王,名为水晶自在山,它侍奉在塔底邪神的身边,一旦有人接近,妖狼的大军就会从天而降,将入侵者吞没。这块由白狼妖奴尸体所化的水晶自在山之中,埋藏着妖奴亡魂恶毒的诅咒,任何妄图接近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胖子有点吃惊:“真的假的!?”   黑瞎子摇摇头,笑了:“真假我不知道,是古藏族诗篇里写的。碎了也许会有雪崩什么,谁也逃不了。”   你个不靠谱的……我在心里暗骂。   小花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道:“不管真假,还不是小心点儿为好,我们再看看。”   *水晶自在山名字里虽有个山字,其实远远没有山那么大,往大处说,顶多只有个洗澡的浴盆大小,椭圆形的,四周有几条弧形黄金栏,是用来提放的。它横着放在塔底的坑中,象征着雪峰崩塌之力的白狼妖奴.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在这晶体外壳之内,有很多水银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流动。这水银的阴影线条分明,刚好是一个女子,在水银人形的身体中,有一些深红色的东西微微发光,好像是人体的心肝脾肺等内脏。   由于被外边这层水晶石裹着,我们无法看清那水银般流动的人形真面目是什么样子的,也许只是光学作用,或者内部的人形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液体水晶。   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冰川水晶尸。*   真想不到啊,世间居然有如此奇物。难怪小花他们趋之若鹜,我这个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二世祖都眼馋,就想凑近去看看。   我问黑眼镜:“能过去看看吗?”   他点头,“当然,小心一点。”   我兴冲冲地挤开他,再挤开胖子。小花在我身边笑:“跟终于放学的小孩子似的。”   我懒得理他,一心扑在那块水晶上,忙凑近去看。我感觉那纹路好像会流动,慢慢地就看花了眼。我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揉了揉眼睛,却又突然觉得不对,身边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我回头一看,他们全都不见了。本来一直在我身后的黑眼镜,我两边的小花和胖子,都不见了。四周漆黑一片。   恐惧攥住了我,我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难道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们都走了?不对,黑眼镜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我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瞬间移动了?   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危险仿佛也安静的蛰伏着,几乎只能听到我的心脏在胸膛里擂动的声音。不一会儿我就一背心的冷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办法。   突然我听到有人喊我:“吴邪,吴邪。”   然后我看见黑眼镜从黑暗里走出来。或者说是透出来,像一个黑色的人脱离了墨汁渲染,朝我而来。   可他穿的却不是他平常穿的衣服,甚至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衣服。像是古代的一种黑色急行装,绣着金色的水波暗纹。他还跟那个狼梦里一样,眼睛上束着黑色纱布。   他越走近我,我就觉得头脑越发开始涨,涨得疼。我想拦住他,双手却还是抱住了自己的头。很快眼前又是漆黑一片,我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你害我害的还不够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滚,你滚啊!”   “吴邪,吴邪……”   我的手被一个冰凉的手掌包裹住,我一个激灵睁开眼,浓重的血腥味把我包裹起来——我看见黑眼镜站在我面前,手捂着胸口,不断有从指缝间往外渗。这一刻他墨镜后的眼睛格外清晰,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那种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不是恨,是深深的忧伤。   我格外想拥抱他,可是我却看到我手里握着他那把藏刀,刀刃被血浸润着,难掩寒光。我觉得我被那光灼伤了,眼眶开始发热。   他缓缓靠近我,带着血的手抚过的脸,“我欠你的,算还了吧。”   ——TBC——<a   ☆、最终章 艰难抉择 最终章 艰难抉择   我半蹲在地上,抱着已经倒下的黑眼镜,拼命地想用手给他堵住那不断涌出来的血,急得眼前都被模糊起来。   “你别吓我,黑眼镜……我不想伤你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害怕,我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呼吸。我心里咯噔一下,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捏紧他的手,努力想从其中汲取一些温度,“黑眼镜,你别死……你说过你要陪我一辈子的……”   他回握住我的手,力道却很小。以前他牵我的手的时候,抱我的时候,都是很用力,好像不用力我就会消失。现在他这样,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从来都是我依赖他,我从没想过他也有这样无力的时候。   这时候我听到他断断续续道:“我有点累……”   “不要,你不要这样,我们说说话……”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吴邪,你不用愧疚。”黑眼镜往我怀里窝了窝,“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下辈子再遇见你,我们就能白头偕老。”   “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说!你要是敢死,我就忘了你!”   “没什么不好的,我习惯了,我记得就好……”他用冰凉的嘴唇碰了碰我的下巴,“还记得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说的那句藏语吗?你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是‘我记得你’。”   他又念了一遍那句藏语。   我跟着你呢喃了一遍。   很快我就被胖子拖开了,他骂骂咧咧:“人不死都要被你拖死了!”然后他冲上面喊了一声什么,我根本听不清,只是看着脸色苍白的黑瞎子,想过去又被小花一把扯住。   他在我耳边大声道:“你冷静点儿,他还没死呢,要真死了你是打算殉情吗?”   我被他吼得一震,突然就觉得自己太不冷静了——妈的自己男人被自己拿刀捅了谁冷静得下来……我又缓了一会儿,想了想,伤口还没检查,没准儿没那么严重。我抬眼,只见高加索人已经拿了医药箱下来,胖子已经把黑眼镜扶起来检查伤口。   他一边给黑眼镜止血一边骂我:“天真啊不是我说你,眼看好日子就要到了,你来这出。你当时是中邪了吧,回头盯着你家这口子就嚷嚷,然后就拔他刀捅他。你们俩是不是上辈子有仇啊?嗯?四眼儿也是德行,本来我们以为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捅不到他,我们拦反而坏事儿,也就没拦着,没想到他还就真不躲,被捅了还一往情深地看着你。啧,这情根深种的,整个一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难怪花儿爷斗不过他……”   我不由打断他,他这鬼斧神工的语言,我听得头都疼。“伤口怎么样?要紧么?”   他拿出酒精开始给黑眼镜消毒,没好气道:“你这刀要是再往这边挪一寸,那就真是捅他心窝儿里去了。”   我吓得一身冷汗。我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刀偏那么一寸的后果。如果他真出什么事儿,我大概也别想活了……   胖子给绷带打了个漂亮的方结,然后拍拍手,道:“齐活儿!”   小花这才松开我,道:“想办法把人弄上去,这里不宜久留。”   最后还是胖子想办法,我们三个人把黑眼镜抬上了第八层,然后把他安置在墙角。我生怕他伤口崩裂,赶紧去看,好在没有,也松口气。他体力好得惊人,很快就缓了过来,这会儿已经能像平常一样说话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吴邪。”   我在他身边坐下,反而是我缓不过来,失神地看着他。   “你两千年前究竟是怎么得罪我了?我怎么觉得我那么恨你呢……”他张口想回答,却又被我用食指抵住嘴,“算了,我不想听,过去的就过去吧,以后我们好好过。”   也许我就在我觉得我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的那一刻,做了胖子说的那些事。小花跟我说那水晶自在山邪性,我大概是中招了。但大概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听到的那些我自己说出来的话,蕴藏了多少恨。大概只有深深爱过,才会这样恨吧。   我直觉这和他当初一笔带过的千年前我们的故事有关,我不是不好奇,但我又不想知道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我以为他会死的那一刻心里的感觉,我觉得我和他仿佛是一体的,他痛我就痛,他死我也会死。   我这么爱他,他又这么爱我,那过去的事就不重要了吧,我只想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过去的终会过去。   说话间小花他们已经回来了,他们把我们安置在这里,就又到了底层查看水晶尸。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不太顺利。   小花先爬了上来,然后是胖子和高加索人,他们好像在被什么追,一脸慌乱。小花招呼着他们俩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堵住洞口,然后冲我大喊:“眼镜放亮点,注意那种虫子!”   虫子?达普鬼虫?果然塔底会有这种东西。不过他们不是带了水和生姜汁,非常充足,难道虫子已经多到这些水都灭不完?   我惊慌失措地看了眼黑眼镜,他现在这个伤势根本不能做大动作,如果虫子上来了他怎么办?我赶紧翻自己的背包找找还有没有剩余的水之类的东西。   胖子已经朝我们走过来,怒道:“那虫子也不知道又是什么新品种,水灭不掉,幸亏我们反应快,不然也没命了。不过那虫子暂时大概也上不来,不用太担心,我们得想法子把它们灭了,否则别想弄到水晶尸。”   “虫子哪来的?”黑眼镜问。   “那水晶尸肚子里!”   我有点惊讶,“你们把水晶自在山打碎了?”   “什么我们打碎的,还不是你们刚才闹得,直接裂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儿,估计传说就是唬人的,咱们就想直接把水晶尸抬上来。结果刚把水晶尸剥开,就有虫子冒了出来。还不少。长得跟我们以前碰到的那种好像也有点不一样,银白色的,不是蓝色。”   “水不行?”黑眼镜又问。   “可不是么。”   黑眼镜居然笑了笑,“恐怕是乃穷神冰,咱们摊上大麻烦了。”他接着解释道:“传说魔国拥有无量业火和乃穷神冰两种邪恶力量,现在碰到的大概是后者,只能用火试试了。”说着他拿出他的酒囊和打火机,递给胖子。胖子接过,马上反应过来,兴冲冲地拿着就去找小花他们。他们商量了一下,然后就拉开了盖住入口的黑色圆木。胖子早就蓄了一口酒,对着冲出来的第一波虫子喷去,然后点燃打火机,只见一片火光掠过,也没见那虫子再飞上来。   我提着的心也放下来,没想到小花脸色一变,大叫:“快合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看到有几个我们以前碰到过的那种蓝色小虫子漏了出来,如果不是他们三个退得快恐怕已经扑上了。那些虫子直飞我们几个活人,有个虫子直接飞到我跟前,还好我反应快,拿着一边喷雾就喷过去。可接下来让我大跌眼镜的一幕就出现了,那虫子被水喷到地上,身体又很快转换成那种胖子说的银白色。   难道这个虫子,是由那什么乃穷神冰转换过来的?操,这什么循环啊!   胖子一边冲过来又用刚才那招把这虫子烧掉一边对我道:“没法子了,快跑!这虫子没完没了了!”   我眼看着那种银白色虫子又开始变色。   电光火石间,我又看到小花打开了黑色圆木,对着里面放了一枪。他身子柔韧,居然躲过了飞出来虫子,盖上圆木,然后冲我们大喊:“快用水!”   说来也奇怪,那虫子再被水一泼,还真就死了,没有在转换。这个空间里虫子并不多,很快就被我们用水全部解决了。我们又细细检查了一番,才放心地坐在一起,心有余悸。   我问小花:“你做了什么?”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它们转换得那么快,突然就想到那两个水晶球。抱着试试的心态,把其中一个发光的打碎了。还好奏效了,否则我们不被虫子弄死也要累死。”   他这胆量,我听了都发汗。   胖子也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接下来咋办?”   小花叹口气,道:“水晶尸恐怕不能要了。我们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那种虫子,带回去总会麻烦。而且,这次劫后余生,也让我觉得,也许是我们太贪心了。不如把之前找到的那些墓葬搬些回去,我想也足够了吧。”   胖子不乐意,“操,都到这步了,不搬了?”   其实我非常同意小花,贪心带来的大多不会是好结果。很多人都把“贪心不足蛇吞象”理解为一个人贪心起来,会像蛇一样,想把大象吞掉。而其实这个典故说的是,古时有一人得到一条神蛇,可以满足他任何愿望,他一次一次向蛇索取,最终做了宰相,而蛇也终于认识到人心的贪婪,于是将他这个宰相吞了下去。   不如就走到这里。   高加索人也表示同意。   胖子虽有不甘,但也没办法,只能一边骂我们一边抽起烟来。   没想到这时候黑眼镜站了起来,朝那入口走去。胖子乐了,喊道:“眼镜兄,难道你也不甘心?要不咱俩一起?”   只有我知道黑眼镜想干什么,赶紧上去拉他手臂:“你要干嘛?”   “我在想,这下面会不会有路通往魔国主城,我想……”他并没有转身。   我急得直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不要了好不好?不要再冒险了!如果你再出事我会死的!我们回去吧。这些事我们可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我们还有一辈子不是吗?为什么要用未知的永恒去换眼前的幸福?我可以跟你留在这里,打猎,牧羊,跑马,这辈子我都会陪着你。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带你回去见我家里人,我爸妈会喜欢你的。我那么爱你,他们也会把你当亲人,你不用再孤单一个人。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真得不能再让你涉险。跟我回去吧。我求你了,黑眼镜……黑眼镜……”   他的身体僵印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过来,轻轻拥住我。   ——END   一口气把狼之梵给完结了。反正我觉得是最好的结局。不管是对这个文,还是对我自己。   记得《怦然心动》里有这样一段台词:“Someofusgetdippedinflat,someinsatin,someingloss....Buteveryonceinawhileyoufindsomeonewho'siridescent,andwhenyoudo,nothingwillevercompare”   韩寒的翻译很好:“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浮云莫去求。   番外是他们两千年前的故事,暂时想的名字是《荒烟依旧平楚》,题名取自元好问的《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番外会先到本子里,等通贩结束后再发出来。   马上就是七夕了,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祝单身者过得快乐。   珍惜眼前的幸福吧,活在当下。<a   ☆、后记   说点事,我已经基本上全部完稿了,新加了一万多字的番外,一个是他们两千年前的故事《荒烟依旧平楚》,还有一个是他们后来生活的一个小片段(不如说是小H)《燕燕于飞》(名字太文艺不忍直视),其实就是一段小三爷作死作出来的马上play……两篇都有R18,话说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炖个肉了好过瘾wwww 下面放两个片段—————— 《荒烟依旧平楚》 雨停了,天边挂了一道彩虹,黑瞎子在虹光里,背着依旧昏睡的吴邪一步一步往家走。吴邪好像被颠簸地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还是把脸贴在黑瞎子颈部,“大黑,到家了吗?”   因为刚睡醒显得有些糯软的嗓音,脖颈处的温度,黑瞎子看了看天边的彩练,又遥望到绿树掩映中的草庐,然后蹭了蹭吴邪的额头,“快到家了。”   此情此景,此生不换。 《燕燕于飞》   我折腾了半年多,终于学会了骑马。黑瞎子给我挑了一匹温顺的小白马,我给它取名叫大黑。等到我终于骑顺溜了,就一边骑一边大声喊它“大黑”。   本来我也就自己过过瘾,不过我这人大概天生就是把贱骨头,不作死就难受。那天黑瞎子骑着马跟着我,蓝天白云惠风和畅,大草原一望无际,我看着也心情大好,一时间得意忘形,就挥舞着小马鞭冲身后的黑瞎子得意洋洋地大喊:“看!我在骑大黑!”   他的手指划过嘴唇,揩出一抹笑。 ================================================ 这些都会暂时放在本子里,不多时就开始印调了,之前跟我说过的妹子我会艾特的。通贩结束后会放到网上,不过我更倾向于十一月以后再放,因为H实在是比较多,危险期没过不好发……到时候我也没时间给你们发邮箱什么的。 本子的价格大概在五十块左右,画手大大的插画已经差不多快完稿啦,很酷炫,黑瞎子的古装造型吊炸天。不久后印调你们应该可以看到。帅瞎。 下面放个后记—— 后记 浮云莫去求   这篇文历时近一年,终于完结了。其实也是我更得慢,不然早完结了。其实我一开始还想写更多的,比如这个结局后面还接着第二部,另一个地方的诡异经历,完全摆脱鬼吹灯背景,可是我没有时间了。以后也不会再有精力写一个几万字的黑邪文。我最好的这一年多,大部分都给了黑邪,等我高考回来,我想做一个安静的读者。   这个故事可以说是鬼吹灯为骨,盗笔为灵魂,而我融入我的想象,我对历史的适当改编,我的无节操,然后捏成一个我想要的样子。把盗笔和鬼吹灯结合起来,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说一下人物吧。   只有我一个人最喜欢胖爷吗?这里的胖子应该是鬼吹灯胖子与盗笔胖子的结合体,不过鬼吹灯多一点。在《鬼吹灯》里胖子比较像一个弟弟,大多时候胡八一护着他,而在盗笔里他是一个大哥哥的形象,吴邪总是容易因为天真犯错,他总是在旁边警醒着。而在这篇同人里,胖爷也会莽撞也会傻得有点可爱,就像胡八一说的让他带只鹅回来必须强调是活的否则他可能带回来一只烤鹅。   而阿宁,是一个悲情的角色吧。她秀外慧中,机敏,矫健,这种女人最美,可是我还是给了他一个跟盗笔相似的结局。美丽的女人命大多不好,她美得太凛冽。   至于吴邪和黑瞎子以及小哥,我在以前说过很多,这里也是老生常谈,貌似也不需要多说。   吴邪在我心里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对生活充满热情,好奇心很重,善良也善感,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其他人。所以他是主角,三胖没有用冰冷的小哥来叙述这个故事,也没有用吊儿郎当的胖子来叙述这个故事,因为他最适合,他第一人称的文章总是那么引人入胜,他敏锐的洞察力和对生活的体验让他无可取代。   而大黑在我心中,是一个看上去不太靠谱有点玩世不恭但实际上承受了很多,却很少说的人。在我很多文里,大黑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残忍的过去。我觉得原著里的他应该也是这样,只不过他是用笑来掩饰,而小哥是用沉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同病相怜。   花儿爷则是一个担子很重的人,他的责任心可能不允许他去拥有一段不伦的恋情,可是他的心是炙热的,我一直这么相信。他总是强调自己无情自己冷血,我想他只是害怕吧。花儿爷给我感觉就是不惑,明明年纪不大,却又有超乎年龄的控制力。   最后来说一下这篇文我想表达的东西。话说你们的评论不够给力啊我都无法从中汲取信息了解一下自己在写什么……开个玩笑。其实我想说的话都蕴藏在这个意味深长的结局里,就像韩寒翻译的那首打油诗,我稍微重组句子: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浮云莫去求。   其实一开始没想过让他们这么苦逼的,我的意思是说,朝代没推那么远。只是后来看一些历史书籍,想到淮南王刘安那一段历史,突然就觉得可以发挥。一卷长生秘籍,两个被命运玩弄的人,纠缠无数个世代。   长生的枷锁最后他们还是没办法解除,不过小三爷还是首先看清楚。这也算是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未知的美好会让我失去今天的一切,而且不一定能追求到那样的美好,更重要的是我的爱人会因此受伤甚至丧命,那我宁可不要。   可能爱让人变得伟大,也让人变得自私,胆小,懦弱。   我擅自让小三爷履行了我价值观,我也有点自私,有时候我想如果在三胖或者天下霸唱笔下,男主角是会勇往直前的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小三爷你算是做了一回我的知己,就算是我自编自导。酒逢知己千杯少。那我干了这一杯,后会有期。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